薄霧施了法一樣升起來了,白日裡的青磚灰瓦在暗夜裡像魑魅魍魎現了原形,極其會借勢造勢,夜深露重,但潘曉晨爬得出了一身熱汗,充分熱身後,一點也不困,終於爬到了五瘊子家後院的房頂上,潘曉晨心裡的鼓點一直沒有停。
潘曉晨看到五瘊子的院子裡並沒有什麼異樣,黑壓壓一片,只有一處廂房亮著一對紅燭,是環雕著“和合二仙”的那間廂房,燭光搖曳,像是要辦喜事,裡面有什麼還看不真切。
凌晨2點53分,潘曉晨聽到有清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踩著鼓點一步一步,“啪嗒”銅鎖被開啟,她輕輕探頭看,看不清對方的臉,從走路的步伐能看出走在前面的是五瘊子,後面還有一個人,他們用麻袋抬著一包鼓鼓囊囊的東西從窄門穿過,直接去了那間廂房。
潘曉晨集中注意力盯著那間廂房的窗戶,透過燭光,她看清了三個人的臉、三口棺材和一條血紅色的蠱蟲。
麻袋被扯開,穿著一身粉色壽衣的女屍癱軟地倒在地上,並不是死後12個時辰內的硬化狀態,潘曉晨看不清她的臉,因為五瘊子迅速用松脂塗在了屍體面部,還在她耳鼻舌口裡塞了一些藥物和香料,不用猜,這是那個在白布下重複喊著“0413”的王小婉,淒厲的聲音不絕於耳。
也就是說五瘊子冒大不韙深夜偷屍。
五瘊子剪下王小婉的一縷頭髮放在一旁的紅紙上,從櫃子的最上層拿出一個松木箱子,開啟後是各種藥物,五瘊子取出一副黑漆漆的藥揭開貼在了王小婉的肚臍上,又用朱褐色束腰一樣的東西包裹住她的小腹,倆人抬著把她放進一口狹窄的棺材裡,五瘊子喘著粗氣,輕輕拍了拍手上的藥屑,摸著另一口棺材如釋重負。
潘曉晨知道塗上松脂可以完整地保護屍體的面容,用藥物和香料殮藏屍體無非是防腐和遮蓋屍臭,但是為什麼要特意在王小婉的小腹上做文章?潘曉晨還沒想明白。
突然一陣怪音從裡間傳出來,像是人的聲音,又不像是人的聲音,不是很響,但是密密麻麻,讓人心神不寧,一個打扮異樣的老婦人走近了一些,兩個露出的手臂上是紅綠青黃相間的花紋,手腕上系滿了紅繩,脖頸上纏著各種銀飾,她捧出一個器皿,眼睛硃砂般通紅,嘴裡不停地念著咒語,她的眼神愈發張狂,猶如燒得旺盛的火舌。
潘曉晨的額上又出了一層細汗,她一動不敢動,任由熱汗凝滯像魚鱗一樣涼涼地扒緊面板,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原來傍晚看著一點都不起眼的五奶奶是個草鬼婆,潘曉晨略作收神再定睛往房間裡看,一條血紅的蠱蟲正隨著怪音不停蠕動著!
這條蠱蟲全身覆蓋有細長的絨毛,通體血紅色,猶如一條剛被割下來的大動脈,禁不住任何銳利的東西碰觸,否則湧動的紅色液體隨時會迸發出來。仔細看,這條蠱蟲並沒有完整的五官,只有一張嘴,一開一合,還有乳白色的液體溢位,飽脹的肚子格外凸出,它並沒有前後足,身子在蠱語的節奏下一節一節地抽拔,似乎能越扯越長,繼而又蜷縮地盤起來,頭尾纏在一起,像被打了死結的袖珍的中國節。
潘曉晨看得一陣反胃,她倒是知道養蠱和蠱術,之前陪伍月看電影,有一些善用蠱的苗人總是在敵人肚子裡放蠱蟲,然後吹起樂器,讓蠱蟲反覆噬咬人的五臟六腑。
據說在民國期間,也有薩滿邪師重啟禁術,用懷有身孕的母狼做孕體,餵食處女的血,用蛇蠍蠱蟲孕育出了嗜血如麻的魁蠱嬰。
潘曉晨當時就查了很多資料,《本草綱目》中記載過養蠱的過程,“取百蟲入甕中,經年開之,必有一蟲盡食諸蟲,即此名為蠱。”就是把蠍子、蜈蚣、蟾蜍、毒蛇等百蟲都放在罐子裡,等待時日,一定會有最厲害的一隻吃掉其他的而存活,這就是蠱了。
紅色的蠱蟲並不多見,潘曉晨記得好像在哪裡見過,是一本民間故事裡,說有一種紅色的精血蠱蟲,渾身長滿絨毛,專食男人的精液,一般有兩種用處,能讓人精盡人亡,但訓練好了也能像蜜蜂授粉一樣鑽入女子體內進行受孕。
五瘊子拖著紅紙包住的黑髮放進燭火裡一把燒掉,把燒盡的餘灰灑在器皿裡,精血蠱蟲的絨毛瞬間黏住灰燼,蠕動抽節時全都吸附在了身體上。
只見五奶奶雙手捧著蠱蟲,放置眉心處,閉著眼睛,嘴裡變換了蠱語,輕輕晃動著頭,脖子上的銀器也跟著一起顫動,約莫一分鐘的時間,蠱蟲變成了細條狀,五奶奶把蠱蟲放進了王小婉的棺木中,合上棺材蓋後,五瘊子又在四圈的棺材縫上都貼上了黃紙,黃紙畫滿了鬼畫符。
“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