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莊嚴的紫宸殿中,身著緋紅官袍的眾官屹立在兩邊,哪怕這宣告著帝王上朝的敬語聲勢浩大又充滿恭敬,底下的人似乎也沒有把王座之上的帝王放在眼裡。
大抵是知她昏庸無能,領導整個朝堂風向的、眾官為之彙報的——盡數是高臺之上,站在帝王之側的攝政王。
攝政王一身金絲玄色蟒袍,沉聲聽著早朝之上各官的彙報。
她蒼老又精明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大抵是好奇於這位一個月不上一次朝的帝王為何這般勤奮,又看她懶散倚在龍椅之上打著哈欠,顯然一副無聊的模樣,這才垂下眸子。
攝政王將視線移到了墨夷初身上。
半月之前這位將軍便在蠻夷騷擾邊境之時,大獲全勝,前幾日才趕回京城,只與帝王見了一面便在宅邸之中閉門不出,任誰都請不動她。
攝政王冷笑一聲。
如此狂妄不過是因為掌握著兵權——
墨家隨始皇平定天下,特赦萬世承爵,手握兵權,帝國內部的爭鬥無關墨家之事,墨家之人的祖訓也只是守衛這整個國家。
聽聞少時與帝王為金蘭之交,也望這位將軍能守好自己的職責,此番回朝,莫要攪和這趟渾水。
她掩下深思,隨後揚起笑意,向墨夷初道。
“墨將軍,將軍今年已然到了二十弱冠之年,墨家人丁稀少,墨將軍這般年紀也沒有長輩為其定下一門婚事——本王的小兒如今正是及笄之年,仰慕將軍已久,不知可否喜結連理,全了他那份少男情思?”
又是謝家子,竟不知這攝政王如此能生,後宮裡的謝家子都能踢足球了,竟然還能有個及笄的小兒預備留給墨夷初。
洛雲雙心裡吐槽道。
正是上朝的時候,攝政王卻直接當起了那皮條客,全然沒有禮數。
可朝中攝政王與世家一家獨大,科舉自三代昏君以來,便盡數是世家之女,再無寒門,這整個朝堂便是找不出一個不順著攝政王之人。
墨夷初頓了頓,視線移到百無聊賴打著哈切的洛雲雙面上,又迅速收回視線,向前一步,冷聲道,“蠻夷依舊虎視眈眈,需要時刻警惕,末將一心為國,暫無成婚的打算。”
可他的話音剛落,旁邊的文臣便不贊成開口。
“天下為家,家國一體,將軍若是沒有小家,沒有夫郎作為賢內助,又如何顧忌大家,保家衛國?依老婦看,女子還是早日成家為好。”
“陳大人說得對,將軍已然到了成婚的年紀,府中竟無一位通房,老臣家中還有一子尚未婚配,不知將軍是否有意?”
“墨將軍定是軍中生活太久,女子於世,如何不先成家再立業?”
……
朝臣們你一言我一語近乎定下了墨夷初後宅正夫、側夫、小侍的人選了,近乎沒給墨夷初反駁的空間。
當然,那正夫定是要謝家之子。
墨夷初這位少女將軍簡直是香餑餑,年少無女,手握兵權,墨家人丁稀疏,哪怕墨家有始皇祖訓,不可參與任何朝中奪權之事,眾人還是覬覦著。
三代昏君,兩代墨家女都遵循了祖訓。
但——帝國已然式微,皇權不再,世家獨大,皇位之上的人也只是個擺設,那祖訓又有什麼意義?
想必這位三代墨家女,定能識時務,知曉現在如何做。
若是拉攏了墨夷初,這面上與帝王維持的體面撕碎了也未嘗不可。
朝中暗流湧動,視線齊刷刷望向墨夷初。
墨夷初聽完她們你一言我一語不容拒絕的催婚塞人,眸中只晦暗了一瞬,又恢復平靜,隨後視線望向眾人,平靜低沉著嗓音道。
“……末將已然在與蠻夷作戰中傷了身體,無法繁育子嗣,”
‘她’這番話讓本來嘈雜的朝中瞬間鴉雀無聲。
女子尊嚴價高,‘她’竟,‘她’竟如此坦然告訴了滿朝文武自己不行,面上還沒有一絲波瀾。
難怪青壯之年,宅中卻沒有一個同房小侍,原是……不行。
竟然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朝臣訕訕一笑,不再提出墨夷初後宅之事,反而話鋒一轉與攝政王商討著,國壽將至,八方覲見前來上供。
只是還有隱晦同情的目光掃過墨夷初身上。
洛雲雙倒是想笑,還不知他要怎麼解決朝臣逼婚一事,卻沒想到他竟然如此坦然,直接說了自己作為一個女人不行,面上都沒有絲毫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