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裡僅此一家賭坊,屠蘇旻飛就在這裡擔任賬房。
他坐在櫃檯後,看到屠蘇博走了進來,眉心微微一跳,但很快便注意到了屠蘇博極其微妙的動作。
屠蘇博不想他過來。
也不想旁人知曉他們相識。
屠蘇旻飛原本想要站起來,但隨即又神色自如地坐了回去。他餘光瞥見屠蘇博環顧四周,最後竟然在一處賭桌旁坐了下來!
屠蘇博究竟為何而來?
屠蘇旻飛的手在袖筒中緊張地攥緊,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惑,瞥見四周無人留意自己的舉動,便索性抓起桌上待整理的賬冊,轉身朝內堂緩步而去。
在內堂深處,久違歸家的屠蘇燁正埋頭於賬目之間,細心清算。
這種瑣事,他素來是不屑一顧的。
然而,時過境遷,踏入賭坊的那一刻,他的威風便煙消雲散,無人再將他視為曾經的貴公子。
屠蘇燁初來乍到時,也曾企圖偷懶耍滑,甚至有過逃離的念頭。
但屠蘇旻飛卻是個行事狠辣、不留情面的主,一次就扣了他一個月的薪酬,直接寄回家中。當他被賭坊的打手攔住,便遭受了一頓殘酷的棍棒打擊。
那些打手無情且下手狠辣,屠蘇燁本就瘦弱的身體遭受了這番重創,頓時喪失了所有反抗的勇氣,儘管不情願,也只得在這處暫時安身。
然而,心中的怨恨卻從未消減。
他斜眼瞪著屠蘇旻飛,怒火中燒:“你這個不孝之子來做什麼?你……”
“我只是想提醒您,父親完成手頭的工作後,順便也將這本賬冊處理一下吧。”
屠蘇燁聞言,怒火中燒:“你不要太過分了!”
“我們早就講好了,外堂的賬目歸你管,我只負責內堂,你……”
“父親。”
屠蘇旻飛輕描淡寫地冷哼一聲,手指輕輕按在賬冊上,向屠蘇燁的方向推了推,語氣幽深:“恭伯已經說了,與賬目相關的事務由我負責。”
“如果您不願意幫忙的話,那我不如去請恭伯過來?”
恭伯,是賭坊老闆最寵愛的心腹,目前也是掌管賭坊的大權在握。
他出身江湖,見識不算深遠,卻以其心狠手辣、掌控局勢的能力贏得了眾人的敬畏。
這樣一個性格怪異的傢伙,卻對看似文弱的屠蘇旻飛青睞有加。
自從他們父子倆進入賭坊不足兩月,屠蘇燁已經遭受了一次慘痛的教訓,而屠蘇旻飛卻憑藉自己的手腕,成為了在恭伯面前能夠言而有信的人物。
倘若真的將恭伯請來,受損失的肯定是屠蘇燁。
在屠蘇旻飛展現出強硬態度的那一刻,本就疏離的父子關係徹底破裂。此刻,屠蘇旻飛藉助他人的力量來教訓自己的親生父親,更是不會手下留情。
屠蘇燁深知自己中了屠蘇旻飛的計謀,氣得瑟瑟顫抖,臉色鐵青,最終只能從牙縫中擠出一句:“孽障!”
“當年若是將你扔入波濤之中,或許便能省去今日諸多煩惱……”
“昔日未曾作為,如今悔恨也已是無濟於事。”
屠蘇旻飛淡然一笑,指尖輕敲著賬簿:“這便有勞父親大人了。”
“務必細心,切勿出差錯,這些賬目晚間還需提交給恭伯過目。”
“你……”
屠蘇旻飛對屠蘇燁的憤怒視而不見,轉身便離去,回到前廳,目光不動聲色地落在屠蘇博的身上。
那年在京都的屠蘇世子,風華正茂,橫行無忌,無論是脂粉香閨還是賭坊花街,都留下了他尊貴而任性的身影。
即便如今境遇不佳,但每當他手握骰盅,置於賭桌之上,依舊能窺見他那揮金如土的豪邁與大氣。
隨著他手中骰盅的落下,周圍的賭客們激動地大聲呼喊:“大!下注大!”
“押小!小!”
屠蘇博薄唇微啟,輕吐出一個“小”字,手腕輕翻,露出的卻是大點數的骰子。
“哈哈哈!承讓承讓!”
對面的賭客放聲大笑,將桌上的銀兩攬入懷中,一邊往掌心噴了口唾沫,一邊紅著眼睛挑釁道:“怎麼樣?你已經連輸三局了,還敢再來嗎?”
屠蘇博隨意地擺弄著手中的骰子,輕蔑地道:“有何不敢。”
“我今日隨身帶了二百兩紋銀,這點輸贏算得了什麼,自然要繼續。”
“難道你打算退縮不成?”
那人憤怒地拍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