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的幾個孩子也都踮起腳尖,爭相幫忙。
屠蘇旻洋每次都能抱起幾塊沉重的木柴,屠蘇燕婷則提著小籃子,奔跑得飛快。
屠蘇旻旭儘管身材瘦小,力氣有限,但他那雙靈巧的小短腿卻蹦跳如飛,在原地來回穿梭,連席蘭芳都追不及。
濃煙很快瀰漫開來,顧玥萱小心翼翼地監視著火勢,不敢有絲毫分心。
火種被控制在一定範圍內,便可以安全無虞,但若是一不小心讓火星子飄散出去,點燃了其他物體,那將是無法估量的災難!
這裡絕不能留下任何空檔,必須時刻有人守候。
當她耳畔傳來席蘭芳那壓抑的嗆咳聲時,便關切地道:“婆母,這邊我來照看即可,您帶著筠曦到前面去稍微休息一下吧。”
屠蘇筠曦尚年幼,見到兄姐們忙碌的場景,她也躍躍欲試,焦急地發出嗚咽的叫聲。
然而,炭坑邊的熾熱氣息令人不敢有絲毫大意,席蘭芳始終小心翼翼地將她背在背上。
席蘭芳輕輕地撫摸著背上快要哭出聲的屠蘇筠曦,顯得有些侷促不安:“昨天你祖父因炭火事故大發雷霆,今天我們絕不能再有任何閃失。”
“你一個人照看得了嗎?”
顧玥萱輕輕地推開了靠得太近的屠蘇旻洋,笑容滿面地道:“我能夠應付,你不妨帶著這幾個小孩子一起出去吧,等到需要幫忙時,我會再召喚你們。”
席蘭芳猶豫了許久,終於還是言聽計從,把一群孩子帶離了現場,而顧玥萱也找到了一個看顧火候的絕佳位置。
她微眯著眼睛,注視著眼前不斷躍動的火苗,心中卻在合計著另一筆賬。
房陵的嚴寒是出了名的,一入冬便常有暴雪肆虐,而且漫長的寒冬幾乎無邊無際。
一旦暴雪封山,想要像今天這樣砍伐大量木材,簡直比登天還難。
沒有了充足的木柴,燒炭的營生自然也就化作泡影。
在風雪壓境之前,暫且依靠燒炭聊以度日,但這並不能維持太長時間。
她腦海中如同車水馬龍般反覆思量,而外出砍伐木材的勞動者也終於在沉重的疲憊中步履蹣跚地歸家。
說實話,砍柴的艱辛並不亞於搬運磚石。
然而,得益於先前搬運磚石積累的經驗,歸來的他們雖然一個個疲憊不堪,卻無一人發出悲嘆之聲。
屠蘇博甚至連一口水都顧不上喝,便立刻趕往後院,此時顧玥萱正在給炭坑覆蓋泥土。
他寬大的手掌一伸,將顧玥萱拉到一旁,隨後兀自拿起鏟子開始工作。
“你去幫我把水提過來,這裡交給我來處理。”
顧玥萱的手中驟然一空,眼前頓時揚起了屠蘇博舞動大鏟子撒下的泥土。
她微微揚起眉頭,拍掉手上的泥土說道:“前些日子採摘的桂花已經曬好了,要不要給你泡一些來喝?”
屠蘇博只是微微頷首,道:“要。”
家中目前的境況自然是不堪享用茶葉的奢侈,但是將幹桂花放入沸水中烹煮,其味道居然頗令人滿意。
黎氏雖然手捧碗杯的手指因疲憊而顫抖不已,但在品鑑到舌尖上殘留的桂花芬芳時,仍不禁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此茶中蘊含著冬梅的清雅韻味,的確別具一格。”
餘氏喘息如雷霆,接連飲下兩碗茶水,仍舊遺憾地嘆息:“若能滴入些許蜂蜜,便更加美妙了。”
然而,即便如此,茶湯的滋味依舊顯得有些單調。
缺失那一抹甘甜。
老夫人疲憊至極,腰身彎曲難以挺直,目光冷冷地凝視著碗中隨波逐流的幹桂花,語氣中透著不滿:“那些所謂的風雅之語,說來輕鬆,可哪一樣與甜味相關的不是價值連城?”
“全家上下辛勞一整天,所獲的收入未必能與蜂蜜罐子沾上邊,那些虛華之物少去琢磨,我們沒有那份閒情逸致。”
眾人皆知她心情不悅,這話一出,立刻無人再敢介面。
餘氏略顯尷尬地將水碗放下,隨手抱起尚未整理的柴架,輕聲說:“我這就去把柴火放到後頭去。”
黎氏也跟著起身:“我去幫大嫂看看爐火。”
老夫人擲出的怒火未能得到預期的響聲,瞥了老祖父一眼,只得強忍著痠痛,面色陰沉地走進了房內。
空曠的炭坑旁,顧玥萱目光敏銳地落在屠蘇博背部大片溼潤的痕跡上,好奇地詢問:“你的衣衫上沾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