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義廉恥,道德操守,在飢餓與生死麵前,形同草芥。
任誰遇到這種情況,都會激發內心深處的慾望,只憑著本能行事。
那可是……白花花的麵粉與大米啊!
隨便就可以幾袋子的,往出去送。
要知道,他們整個大院,一個月的口糧,也不過如此了。
大部分都是蕎麥、高粱、蜀黍這樣的粗糧,哪有白麵和大米吃?
能不眼紅嗎?
“住手!都給老子住手!”
然而,並未等延世釗等人發怒,負責拱衛大院的侍衛,居然前來維持秩序。
“放下,都放下!”
“一幫丟人現眼的玩意兒,你們可都是我們虎威軍高層的家眷,豈能如此不知廉恥?”
“誰敢私藏,一律軍法處置!”
在強權和暴力的威逼下,那幫人只能含淚將搶到手的東西,重新放了回去。
秦滄海和衛菱兒倒是對此沒有生氣,只是無奈嘆息。
“行啦,你先出去吧,萬事有我!”
秦滄海屏退了維持秩序的侍衛,尷尬一笑,“舅父,舅母,讓你們看笑話了,實在是天下大荒,我們的日子,也過得很苦,大家都想要有出路。”
“你能說出這番話,就代表你還有人性。”
延世釗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知道,為何不尋求改變呢?”
“北安城的大門,永遠為天下有識之士開啟!”
“舅父,各為其主,抱歉了!”
秦滄海將他的手推了下去,面露尬色,“今天,我們只談親情,不說其他。”
“哼!你以為,我們樂意幫襯你?”
沒想要,一向脾氣很好的延夫人,直接火大,出言譏諷。
“若不是看在菱兒與孩子的份上,你愛死不死,與老孃何干?”
“你職責在身,你忠君愛國,可你罔顧事實,黑白不分!”
誰說女子不如男?
延夫人此時反倒是沒有了任何顧慮,她沒有任何官方的身份,只是以一個長輩的身份,訓斥晚輩。
“雁門關外發生了什麼,你比我這個婦道人家更清楚,你也明白,到底誰是國之棟樑,誰在弄虛作假,居心不良!”
“可你呢?只選擇了視而不見,當起了縮頭烏龜,放任惡行不斷發展,殘害忠良。”
“這就是你的操守?你要這樣的操守,又有何用?”
“舅母……”
衛菱兒見自家相公被罵的狗血淋頭,於心不忍,出言規勸,“阿海只是執行命令,當好自己的差,其餘的事情,不該他管,他也管不了。”
“行,怪我多嘴。”
延夫人苦澀一笑,神情落寞,“你家相公,如此行事,不為蒼生,只為自己,我倒也能理解!可是,他都這麼裝聾作啞了,你們還是過不上好的生活,圖什麼呢?”
“自虐嗎?”
“我……”
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延夫人一語驚醒夢中人。
“菱兒,你無軍職,更無官職!舅母現在要帶你走,你願意嗎?”
她趁熱打鐵,動搖起了對方的內心根本。
“去了我那兒,你頓頓有肉吃,孩子也每餐都有新鮮牛乳,再不濟,還可以找個奶媽,你考慮一下?”
“哇哇……”
此時,就連小孩子都似乎聽懂了,開始號哭。
“寶兒乖,寶兒不哭。”
衛菱兒哄著嬰孩,心中陷入了艱難的猶豫,她偷瞄了丈夫好幾次,對方都視而不見。
態度,已經足夠明顯了。
“舅母,多謝您的好意!只是,菱兒已嫁作人婦,所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相公在哪裡,菱兒就在哪裡。”
“迂腐!”
延夫人憤然甩袖,無奈嘆息,“罷了!看來,今日吾等是白來了,希望這些物資,能幫到你們吧,兵荒馬亂,天下大旱,未來的路,崎嶇險阻,免不了還要受更大的苦,希望你們夫妻相互扶持,共克時艱。”
“老爺,我們走吧。”
“嗯,那我們就此別過。”
“嗚嗚嗚……”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衛菱兒何嘗不心痛?
她將孩子給了丈夫抱著,再次撲進延夫人懷中,嚎啕大哭,又跪地,對著二老叩拜三次。
“舅父舅母之大恩,菱兒無以為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