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接二連三的,赤塵衣族類被殘殺,剝皮剔骨,生食血肉,手段殘忍,許多剛出生的狐狸崽,是最容易抓捕的,又天真活潑,不諳世事,輕易便被引誘了去。
最初人們還收斂著,狐族又生性自由,喜四處遊蕩,所以許久未被發現,到後來族中的狐狸們數量驟減,已經到肉眼便能輕易看出,這才發覺事情的嚴重性。
納蘭鏡聞極少插手人間事,只要三界還保持著應有的平衡,她都不會輕易出面。
這事她原本是不知道的,可那段時間,赤塵衣常常下界去,每次回來,都能明顯看出他心情不佳,濃豔的毛色失去了原本的光澤,變得黯淡無光,哪怕他總是在她面前露出笑臉,也抵擋不住他眼底的疲憊與倦色,更何況那笑容實在逞強。
赤塵衣極愛蜷縮在她腿邊,將腦袋輕輕抵在她的腿上,安靜地守在她身邊,看著她處理公務,但那段時間他雖跪坐在她腿邊,卻時常走神,有時喚他好幾聲,他都沒有聽見,眼神直直地望著前方,毫無焦距。
察覺到自己的下巴被溫熱的指尖抬起,他微微怔愣,望著面前的女子。
“有心事?”
赤塵衣抿了抿唇,伸手勾住她的指尖,隨後扯出一個笑,輕輕搖頭。
“沒有,是我打擾到阿聞了嗎?”
他不知道,他的笑容真的很蒼白無力。
女子摩挲著他的下巴,垂眼看著他,嗓音沉靜,“你近日總是走神,臉色難看。”
赤塵衣下意識撫上自己的臉頰,眼中閃過慌亂,“我變醜了嗎?”
“沒有,只是臉色差,遇到什麼事了?”
赤塵衣垂下眼,長睫微顫,遮掩住眼底的情緒。
“只是一件極小的事,沒什麼。”
他頓了頓,又抬頭露出一抹笑,“我可以處理好的。”
赤塵衣驕傲,固執,在外人面前,美豔絕倫的外表和與之相襯的強大氣場,總讓人覺得不易接近,只有在她面前,他才會卸下所有防備,露出自己最柔軟脆弱的地方,因為他知道,自己可以無條件地依賴她。
可這次的事情不同,他不願因自己的事讓她為難,他想自己解決。
女子點頭,不再詢問。
“若是處理不好,可以來尋我。”
赤塵衣抿唇,眼眶有些發熱,眷戀地用臉頰蹭著她的掌心,眼尾有些紅,模樣可憐見的。
女子將人拉起來,赤塵衣順勢投入她懷中,將腦袋埋在她脖頸間,汲取著她身上清冽好聞的氣息,企圖以此來趕走心中的難受與沉悶。
後來她果真沒有再詢問他,只是讓星宿去查了查具體發生了什麼,在聽到狐族被凡人殘殺時,便明白了為何赤塵衣會那個模樣。
納蘭鏡聞恍惚記得,那是自己第一次見到赤塵衣如此狼狽的模樣。
在聽到星宿急忙來報,赤塵衣在人間大開殺戒時,她第一次生出了荒謬的想法。
她不相信,赤塵衣會如此做。
於是她同星宿一起下界,在鳳棲山腳看到了滿身狼狽的赤塵衣。
他一襲紅衣背對著她,黑色的長髮同衣袂隨風翻飛,紅黑相間,妖冶又詭異,手上沾滿了鮮紅的血,裸露在外的腿上也出現了大小不一的傷口,正潺潺流著血。
而他的腳邊,躺了一地生死不明的人。
還有赤塵衣的族人,也在其間。
“赤塵衣,你在做什麼?!”
身邊的星宿率先出聲,憤怒地看著這一幕。
許是聽到聲音,那道紅色的身影緩緩轉身,他蒼白的臉上也濺上了點點鮮血,為他豔麗的面龐增添幾抹妖冶。
他見到她,隨後緩緩邁開步伐,有些腳步踉蹌地朝她走來,長風吹過,無法支撐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女子就站在原地看著他,越走越近,直到他走到她面前,朝她露出一抹蒼白的笑,有些凌亂的髮絲貼在他的臉頰,語不成調,卻仍極力撐著。
“我沒殺他們……”
“我很聽話的……”
他很聽話的,他永遠不會做讓她為難的事的。
所以……
請不要討厭他好嗎?
女子只是看著他,沒有說話,眼底神色不明。
赤塵衣似乎是想證明什麼,便也執拗地望著她,可那藏在衣袍之下顫抖的身子,卻能看出他在害怕。
害怕什麼呢?
害怕被討厭,害怕被丟棄。
終於,女人朝他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