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香案上唯一一片潔淨的地方。
敷非長老的動作卻突然頓住了。不知什麼時候,地上躺著的敷疑、敷微二老,也站起身來,三人盡皆面容肅然,盯住此物。
這是一縷烏黑的頭髮,看上去沒有太特殊的地方,只是太黑,太濃,糾結盤曲,卻又宛如一條極細的毒蛇。
敷非三老凝視著,突然嘆道:“她又重出江湖了?”
孟天成沒有說話,他知道,這樣的問題不必回答,他也並不是個多嘴的人。
敷非長老臉上陰晴不定,道:“她說了什麼沒有?”
孟天成道:“她說,若是三老還記得她是誰,就請一月後至嵩山一行。”
虛生白月宮中。
突然靠窗的金鈴響了一下,卓王孫目中光芒一閃,就見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低頭進來,跪下道:“啟稟閣主,下弦月主有請。”
卓王孫眼中光芒閃爍,正用自己的神識,將四周的清空秋色轉變為充盈的殺機,天地之間的一切脈律似乎都被他控制,正從柔和而變為無所不摧的凌厲。
他並沒有回頭看這個溫順害怕的小姑娘,只感到她的身軀正在微微顫抖著,似乎她也感受到卓王孫這令萬物戰慄的殺意,早就失去了抵抗的意識。他的殺意卻並沒有收斂,宛如驕陽凌空,傲然照視著天下萬物。那小姑娘額頭冷汗涔涔而下,死亡的威嚴剎那間佔據了她所有的生命。
良久,卓王孫猝然閤眼,道:“前頭帶路。”一語說完,小姑娘只覺壓抑於心頭濃重的死亡的錯覺瞬間消失,急忙答應了一聲“是”,又行了一禮,方才站立起來,低頭側身慢慢向前面走去。
虛生白月宮跟四天宮的交界之處便是玄度之司弟子的住處。
每一處居所都似乎是個大花圃,比如相思的荷花、琴言的牡丹、樓心月的薔薇。但最負盛名,也最絢麗的,卻是下弦月主秋璇的海棠圃。圃中一色都是大紅的花種,每當八月中,滿圃秋棠花開,繁彩簇錦,幾若行於雲上。但今天走近海棠宮,卻連一朵海棠都看不到。幾百棵海棠都是光禿禿的,綠葉仍然迎風向人,那幾千朵花卻不知去向。
卓王孫皺了皺眉,帶路的小姑娘又跪下道:“月主請閣主一個人進去,請恕婢子不能帶路了。”卓王孫點了點頭,衣袖帶開宮門,行雲流水般進了去。
秋璇最喜紅色,宮中一切裝飾,都以紅色為主。卓王孫只將之歸為怪異,倒也不怎麼幹涉。今天一走進來,便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青色的院牆不知被什麼顏料塗成了大紅的血色,還有種甜甜膩膩的氣味傳來,頗有幾分詭異。
院中一片花海,幾千萬朵剪下的海棠花堆成了個很大的花床。秋璇側臥其上,一身水紅的衣衫,大半都沒入了花瓣之下。她一手微搭胸前,玩把著一隻琥珀杯,一手枕於香腮之下,懶洋洋地支向前方。更有意無意從裙下花上露出一截脛骨豐妍,粉雕玉砌的素足,真是海棠含露,春睡未足,無一處不撩撥人的無限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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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竦長劍兮擁幼艾(4)
她看到卓王孫皺眉的樣子,臉上笑容更甜,招手道:“請閣主過來。”
卓王孫也沒說什麼,走過去坐在花床上,秋璇半喜半嗔,纖手支頤,輕輕嘆了口氣:“等了好久,還以為閣主不會來了。”
“丹書閣接蒼天令,只有你不曾去。”他淡淡地道。
秋璇笑出聲來,輕輕舒了下腰肢,輕輕道:“病了,怎麼能去?”她只輕輕一側身,整個秋空似乎都為之轉側,變得說不出的嫵媚,說不出的動人。
國色天香、傾國傾城一類的詞語,用在這個叫做秋璇的女子身上,也不過是一些俗氣的讚譽罷了。
而且,她還非常年輕。她的絕代風姿並不來自於歲月的沉澱,而只是上天那太過慷慨的賜予。
更為可怕的是,她十分清楚自己這驚世的美豔,因而也就更加張揚,將之釋放在世人眼前,似乎故意要將這美麗綻放到極致,把這平庸的世界照耀出妖嬈的風姿。
卓王孫卻只是冷冷注視著她,道:“病了?什麼病?”
秋璇順勢將滿滿一杯的酒遞上來。那酒色也正如秋璇的衣衫,紅得詭異無比。卓王孫看都不看,一口飲盡。
秋璇附在他的耳邊,膩聲道:“一種讓太昊清無之陣完全失效的病。”
太昊清無之陣,是華音閣四重防禦之一,也是太古以來,最為著名的蠱毒之陣,在《蠱神經》記錄的陣法中排名第一,卻已失傳江湖數百年。華音閣多方蒐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