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頓,復而甩去眼中的猶豫,“還有,我與你父皇之間的事你別插手。”
“別把我帶回去……”在他又開始想挾著她步出門外時,無計可施下。她唯有放聲的喊:“就算回去了我也活不過二十的!”
房中有片刻的靜謐。
七曜的臉色轉瞬間變得鐵青,“你說什麼?”
血氣激越的她抑下全身的顫抖,小心地自他懷中退出,兩手緊緊環抱著自己,在不耐的他窮兇極惡地擰著眉又想上前捉她時,她只好吐實。
“我只有二十年陽壽。”
本欲上前的七曜,兩腳似鐵栓牢牢栓住,怔定在原地無法動彈,那穿過他耳膜的字句,像柄利刃,就在這麼毫無準備的景況下穿刺過他的耳,也不管是否血肉模糊。
擂鼓般的心音,在他耳畔轟轟作響,在這夜,房中所燃的燈火。依舊搖曳,依舊蒙朧美麗。那夜,川中瑩瑩閃爍的流燦燈火,和她腕笑婷婷的模樣,卻像個欺騙他的美夢,忽地在他的記憶中消逝得飛快,轉眼間絕塵而去,空留給他一身被棄的揪愁。和怎麼也抹不去即將失去的悸怖。
“你……今年多大歲敷?”心跳得極快,他的兩手不禁開始打顫,被矇騙後的憤怒,像破閘的濤流,在他的心田四處氾濫成災。
緊咬著唇瓣的千夜忍不住垂下螓首,不想讓他知情這個她極力想隱瞞的實情。
“說!”他森冷地暴喝。
“決滿二十了,我生在初秋。”
她快死了?
前些天夜裡,她才噙著淚親口告訴他,她想和他在一起,而現下,他卻被告知……她巳時日無多?
七曜顛顛倒倒地退了兩步,神搖魂盪,不敢置信地瞧著她心痛的臉龐,她那無可奈何的眸光,投映至他的身上,感覺是椎心的。在這剎那,憤怒、謊騙,全都被他拋至腦後,跟底心裡存留著的,只是眼前這個看似快凋零的人兒。
他不禁要責怪自己,為何在她不再吃食生氣時不加追問,為何每回在她面色有異時不追根究柢,就算她身上藏有什麼天大的秘密,他都可以將它挖出的,他為何不做?為何。要等到這等沒有回頭餘地的當頭,才來面對這個無法改變的事實?
“別帶我回去,讓我留在你身邊……”兩手緊掩著口鼻的千夜,忍抑著淚不住地向他懇求。
然而他卻什麼也聽不見,他只聽見了才她所說死刑的刑期。
才被種植下的柔情,來不及成長茁壯,便硬生生地拔離了心土,縱使不捨,縱使他極力想將它植回原處,可它卻在離土後就調萎,一點機會都不給他。往常,她不是一直告訴他,要給自己一個機會嗎?為何輪到了她的。她卻一點轉曰的機會都不留給他?
耳邊,依稀還存著她曾說過的那句話。
我會想念你的,我全一直把你放在心上,不管過了多久,我都會……
在心房絞疼的那一瞬間,他的天地突地澄明起來,那些自出現後就一直徘徊在他心頭的疑團,全都遭他拆解開來。
她在計算時間,她在製造回憶!她早把之後的事都盤算好了,之所以會進出幽禁她的皇城,是因她想掌握人生最後一刻日子,也因此,她才會出現在他的面前!
她怎能這般殘忍?
“七曜?”見他一逕愣望著她。千夜擔心地輕問,就怕他不改初衷。
“我不能答應你……”他咕喃地說著。
千夜悽清地望著他,許久,她別過面容,不讓他看見滑過臉上的淚。
“我不是你的回憶。”低沉而沙啞的黯語,幽幽劃過一室的悽清。
他不願,只能成為她的回憶。
***
中元當日,當七曜帶著奄奄一息的千夜來到皇城時,毫不意外地,早就聽到風聲的皇甫遲,已派出旗下的弟子對他展開攔阻。
打定主意要一路打進皇城的七曜,因對千夜有言在先,不傷術士。因此他派出大量的式神,替他去與那些她的同門交戰,法力遠高於軒轅嶽或燕吹笛的他,也不需陰界大軍來幫忙,單槍匹馬的他,在前進的路途上,並沒有遇上太多會令他皺眉的阻礙。
直至軒轅嶽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
在被急召回皇城時心底就有譜的軒轅嶽,聽到他硬闖進城的訊息前,早已做好了準備,不待師尊下令,他已親自來到內城的外頭準備迎接七曜,但在乍見七曜手中的千夜時,他不禁猶豫起來。該不該動手。以及,該不該違背千夜的意志,讓千夜再次回到皇城。
“二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