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拉來他的手在他的掌心裡塞近一張字條。
“這是什麼?”不明所以的他皺眉地開啟它。
“看了後,上頭的人名,你不覺眼熟嗎?”早就已經將他接下來的反應想過無數回的千夜,淡淡地問向他。然後走回桌邊坐下,伸指輕按著油燈的焰心。習走近光源將字條裡所寫的東西看清後,七曜無法剋制地攏聚起眉心,黑瞳變得陰沉又銳利。
“你怎會有這玩意?”將字條捏緊在手心裡的他,大步大步地來到她的面前,橫眉豎目地拉過她。
“我專程替你帶來的。”她神態自若地應著,並在他握疼了她的輕聲提醒他,“別碰我的右手,我怕我會不小心吸丁你的生氣。”每天都食他提供的生氣,他雖是無礙,但一日若是多吸了幾回,他也是很吃不消的。
氣息在轉眼間變得起伏不定的七曜,忿忿地甩開她的手將揉成一團的字條扔至她身上,轉身快步走向房門時,她又不慌不忙地開口。
“難道你不想見見他們嗎?”算算日子,自那場戰役結束後,都已經過了三年了吧?
他猛然停下腳步,緊緊繃著身子與氣息,熟悉的內疚感,又像那每夜都快逼得他發瘋的夢魔,再次在他的心底攻城掠地,不斷蹂躪著他那顆自責的心。
見他們?他有什麼臉面去見那些部屬的親人?
當年在帶著麾下的部屬遠赴沙場前,是他親口向那些部屬的親人們承諾過的,他會將他們安然無恙地帶回來,可他做到了嗎?投有。他不但食言,還是靠著那些捨身護他的部屬才能自鬼門關前撿回一條命,他們都是為救他而死的。
“七曜……”面對著他的背影,在他不斷抖動的肩頭上找到了他的心結後,千夜無奈地輕喚。
他冷冷地回首,藏不住跟底的怒火,“少自以為是,我不需聽你的指使!”不過是個外人罷了,關於那些事,她什麼都不清楚,且還是他仇人的女兒,她憑什麼插手?她沒有資格替他掩他的心傷,或是多事地想療他的舊痛。
“你對你部屬們所做過的承諾呢?”千夜不死心地再問。
“你對他們家人所做的承諾又該如何?”
“為何你會知道這些?”他飛快地回到她的面前,一手掐上她的頸間,氣息不定地瞪大了兩跟。
“我什麼都知道。”她伸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龐,“你的愛,你的恨,我都知道。”對於他,她所瞭解的或許比她自己還要清楚。
擱置在她頸間的大掌驀地撤開,七曜在訝然之際,同時眼中泛過不解與惶惑,他不明白地拉開她的小手,在往後後退時不斷對她搖首。
“你究竟想什麼?”原本以為,他又多瞭解她一分,可她總是在下一刻,又讓他墜人十里連霧中,她這與他完全不相干之人,為什麼要介入他的生命裡?
“我說過,我希望死在你的手上。”她笑了笑,揉了揉被掐過的頸子。“但在死之前,我希望你能陪我去做一件事。”
“何事?”
她斂去了所有的笑意,臉上的正色是他從沒見過的。
“去向這些家屬致歉。”那些人已經等了三年多了。而他也受罪了這麼久,這件事,不能就這麼擱在那兒。
致歉?“七曜諷刺地揚高了音調,”你以為你父皇所做的,由你代為—句道歉就能彌補什麼嗎?“
她同意地頷首,“是不能彌補,但總要有人開口對他們說這句話,這是我父皇欠他們的。”
他冷冷用力一哼,正想甩人就走時,冷不防地被她拉住了臂膀,與她糾纏之餘,怒氣無處可洩的他,不客氣地一掌將她推了個老遠,千夜腳下踉蹌一絆,勉強按住桌緣才止住了退勢。
“這也是你欠他們的!”好不容易才站穩的她朝他的背影大喊。
將兩拳握得更緊的七曜,站在門前直盯著房門不語,過了許久,他才緩慢地回過身,努力壓下被她撩起的情緒,凝視著她那雙寫滿疼惜的水眸。
“別再把這事窩藏在心底折磨你自己了,那已是不能改變的往事,你得想法子讓自己走出來。”她頹坐在椅上撫著捱了一掌的胸口,在想起了自己所虧欠的後,她哽咽的語調,顯得支離破碎,“別像我一樣,就是想道歉,卻連個機會也投有那些遭她奪去生命的人,他們的親人在哪兒呢?她甚至連他們的姓名來歷都不清楚,他們的臉孔模樣,當時神智不清的她也記不得了。她只記住了那雙雙懇求著她的眼眸,其他的,再也沒有了。他的心病尚有藥可愈,因他有人可尋,但她心底的那份愧疚,卻會一直纏繞著她,直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