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爺,她真想拿手掐死他,省事、省心。
可惜,他是。他是當今女主的王叔,是先王唯一的弟弟,是她的爺,她得罪不起的爺。
同往常一樣,抽了自己的墊子丟給他,她自己反倒一屁股坐在他身邊的臺階上。
接了墊子,二閒王卻遞給她,“地上涼,這墊子——你用。”
她推開他的手,大咧咧地坐在那兒,“你是王爺,怎能讓你坐在地上?我一個宮人,又是丫鬟出身,什麼苦沒吃過?還是你用吧!”
“你是女子,最受不得涼了,我一個大老爺們怎麼都行。你還當我是爺,就別再讓了,你好生坐著。”
二閒王以不容置疑的態度將那塊墊子擱她身下,九斤半痴痴地看著他的側臉,好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來。
多少年了,打她記事起,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怎麼這樣看著我?”二閒王的臉不斷向她湊近、再湊近,嘴巴一咧,笑道:“是不是覺得本王煞是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啊?”剛升起的那點感動頃刻間煙消雲散,九斤半在心裡暗自吐舌頭:對女子,這個旁的事不行,花天酒地排行第一的二閒王最是有辦法的了。
不能上當,萬萬不能上他的賊船。還有兩年零六個月,她就能穿著這身青衣出宮,過幾天無拘無束的日子了。
她正想得出神,冷不丁耳邊傳來一聲嘆息:“我說九斤半,你倒是幫我想想啊,罷月這是打算怎麼對付我?”
“若我猜得不錯,女主是擔心你手上的那些兵馬,所以處處提防你。若想讓她對你不再起疑心,最好的辦法就是交出手中所有的兵馬,做個名副其實的閒王。”
“這不成,那些兵馬是王兄駕崩前交給我的,你當我想管啊?我不想,可到底是個託付不是?就這樣將兵馬交出,我倒是無所謂,就是對不起我死去的王兄。”
算他還不太糊塗。真交出了兵馬,他這個閒王也斷不會過得如此風光了——九斤半暗忖。
“既然如此,你就只好握著那些兵馬裝傻到底了。讓女主放心,讓她覺得這些兵馬握在你手中並沒有什麼不妥。”
“又裝傻?”二閒王眉頭鎖得死死的,“我又不是天生的傻子,老裝傻這叫怎麼回事?”
叉腰做成茶壺狀,她跟他扛上了,“那你到底聽不聽我的?”
“聽聽聽,又沒說不聽。”
自懷袖中掏出紙筆,他不僅聽,還得拿筆好好地記下來。他是笨蛋王爺,所以他得用功,誠懇地用功!
九斤半的裝傻政策很奏效,罷月女主沒有再盯著他手裡的兵權,倒是盯上了他老往宮人院落跑的怪異舉動。
幾個月之後的一天清晨,宮裡抬出頂青呢小轎入府,自轎子裡走出的是拂景——早逝的滄江王上的姨母,雖也是青衣宮人,但到底身份不同。離了宮入了府邸,外頭的人斷是不敢怠慢的。
王府裡的大管家忙請示還睡得雲裡來霧裡去的二閒王,“女主派了一位宮人入王府伺候王爺您呢!”
“派宮人?誰?”不會正好是他想見的九斤半吧?他“噌”地從被子裡鑽出來,不等內官伺候,自己便動手穿起袍子來。
大管家輕聲道:“來的是宮人拂景。”
“誰?”他掏了掏耳朵,“你說來的是誰誰誰?”
“宮人拂景——王爺,有什麼不對嗎?”大管家不明就裡地瞅著王爺。
二閒王滿臉沮喪地隨手一劃拉,“你們找間好些的院落讓拂景住下,平素沒事別指使她。她本是銀衣貴族出身,現在雖說是宮人,可也是滄江王上的姨母,你們還給我把她當大小姐一般伺候著,不得怠慢,聽明白了嗎?”
大管家連聲應著,卻見王爺隨便洗漱這就有出門的意思。
“王爺,您……您這是……”
“我要進宮,你們誰也別跟來。”
他撇著嘴就往外頭去。他要去見他的九斤半——為什麼來的不是九斤半,而是那個什麼什麼拂景?!
“九斤半——”
他人未到院落,聲兒先放出來了。
她正託著腮幫子等著他來呢!自打女主下旨將拂景賜到王府中當差,她就猜到他早晚是要來的,只是沒想到來得竟這麼快。看時辰,拂景約莫剛到王府吧?
嘴裡說不知道他來得這樣急,她卻早早地備下了他愛喝的猴魁。見著他,端了茶在庭院裡,她哀叫聲聲:“我的爺,我的爺的爺的爺,您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這要是叫旁人看見可怎麼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