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轉過眼來。
月色下,他長長狹狹的眸子深而黑,朝柳婧盯了一會後,他薄唇一扯微笑道:“阿婧在說什麼?我不明白。”
柳婧一笑,她輕聲道:“你明白的。”
放開他的手,她舒開雙臂,慢慢走到一叢她叫不出名字的花樹下,看著沐浴在夜色下的飛翹的屋簷,看著那月色下隨著風聲輕輕吟唱的萬物,她含著笑,低著聲音說道:“阿呈,你什麼也不必瞞我……其實我前幾天就想到了,可我那時挺疲憊的,也不知怎麼的,有點不想弄明白。”
月色下,她明亮的,甚至有點嫵媚的一笑,轉頭看了原玉一眼,又道:“前陣子你把船泊在那裡停了兩天,是想躲過什麼人吧?我猜猜,會不會是鄧九郎?”
她一提到鄧九郎,原玉的眸光微陰,臉色也變了變。
見他的薄唇越發抿緊,柳婧收回目光,她側耳傾聽著遠處傳來的絲竹聲和笑語聲,低聲說道:“阿呈你相信麼?我現在一點也不想見鄧九郎了。”
她這話很突然,完全出乎原玉的意料之外,這一次,原玉終是忍不住開了口,他低聲問道:“為什麼?”
柳婧歪了歪頭。
過了良久,就在原玉以為她不會回答時,柳婧才輕輕地說道:“相見不如不見。”
說完這話,她出現了短暫的沉默,剛才籠罩在她身上的歡樂和明亮,也稍稍黯淡了些。
原玉看著她,也不知過了多久,他低沉悠揚的聲音慢慢傳來,“那你是怎麼識破我的?”說話之際,他慢條斯理的,優雅無比地撕去臉上的面具,連同說話時,也放開聲音,恢復了他本來那悠揚到了極點的嗓音。
月光下,柳婧回過頭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看著原玉的面孔在她眼前一點點消失,看著她所熟悉的那個顧呈出現在自己視野中。
她看得專注,這種專注,引得顧呈疑惑地抬起了眼。
柳婧見狀,抿唇一笑,她快樂地說道:“還是阿呈自己的面孔更好看。”看著脫下面具的他,那因長時不見日光而格外蒼白的臉色,她又嘀咕道:“原來是這個原因導致阿呈的臉白成這樣的。”嘀咕時,她定定地迎上顧呈那熟悉又陌生的目光,說到熟悉,是因為站在她面前的這個男人,實在太熟悉太熟悉了,說陌生,是因為他的眼神與以前任何時候都不同,這個屬於原玉的眼神,看她時,是溫柔的,沉斂的,憐惜的,彷彿,他真放下了以往的固執和倔強,完完全全從內心深處憐惜於她,愛護於她,顧呈這樣的眼神,實在讓柳婧楞神,她靜靜地迎視著他,沒有想到終她這一生,也能得到他發自內心的寬諒和溫柔相待的時候。
發了一會呆,直到顧呈再次微微挑高眉頭,不解地看向她時,柳婧才輕咳一聲,回道:“一開始也有感覺,真正起了疑心,是你那次打暈了我!再加上我清醒的時間也越來越多,沒事就忍不住琢磨,前前後後細細思量了又思量,突然覺得裝做不知,其實挺沒有意思的。”
果然,在這個女子面前,他真是不能有破綻啊。
顧呈的臉上閃過一抹惋惜和失望,他轉過頭負手看著夜色下的閣樓,過了一會,顧呈低聲說道:“阿婧,我有沒有告訴你,上次地道的事,我一直在悔?”
柳婧輕快地點著頭,說道:“你說過……阿呈,我真不介意的。”她笑容溫暖地看著他,輕輕說道:“我從很久很久之前便幻想,有一天你我誰也不怪,誰也不怨,能夠高高興興地聚一聚說說話。所以阿呈,你用原玉的身份接近我,你答應了送我去汝南,卻是從一開始就想來長安,我其實一點也不在意。我喜歡這樣與你相處的日子。”
頓了頓,柳婧又笑道:“阿呈,我們出了長安後,你再帶我去別的地方遊玩吧。”
她這個要求,令得顧呈一陣驚喜,他迅速地轉過頭看向她,慢慢的,他深濃的雙眸彎了起來,唇角也帶上了笑。
柳婧也彎著唇,她眨著長長的睫毛,那雙烏黑的眼在月光下像是寶石一樣熠熠生輝,“阿呈,”柳婧快樂地說道:“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這兩天,想通了原玉就是顧呈後,心中是恍然大悟。就是呢,我得了那種病,誰看了不躲啊?便是我父母到了,我也會逼著他們躲開的,可你卻沒有躲。恩,原玉這個陌生人是應該躲的,所以他對我很好很好,我心裡總是迷糊不解,總是不敢置信著,可顧呈不是陌生人啊,顧呈是親人,顧呈沒有躲,顧呈一心一意救我,我能夠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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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更依然是補昨天的欠更,正在碼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