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柳父給顧府再次去信。柳婧輾轉反側地睡了一晚後,第二天剛起榻,正想著要去見見三伯父呢,外面傳來一個護衛的聲音,“大郎,梅園來人了,讓你過去。”
啊?
柳婧蹙了一會眉,才清聲道:“知道了,讓他們稍侯。”
她洗漱過後,走了出來。現在,她身邊共有十個護衛,其中四個是以前除了王叔吳叔侯叔三個老人外的僕人升上來的,另外七個,是這陣子收用的。這些人現在是她的心腹,直接對她負責,他們做了什麼事,連柳父都不清楚。
柳婧一邊接過妾室遞上來的紅色帶鬥蓬的外袍披上,一邊抬頭看了看天空。
見到天上太陽高照,她搓了搓因為融雪而顯得格外冰冷的手,低聲說道:“那事安排好了?”
那護衛走到她身後,輕聲道:“安排好了。”
“恩,多花點心思,要用金的地方跟我說,一定要讓這童謠唱遍豫州。”
“是。”
帶著兩個護衛,柳婧上了馬車。
不一會,馬車便來到了梅園外。
望著這掩蓋在漫天梅花下的莊子,柳婧歪了歪頭,直過了一會,才緩緩走下馬車。
和昨日一樣,讓護衛和馭夫在外面侯著後,她提步朝著梅園中走去。
陽光燦爛,一堆堆的白雪都在漸漸融化,風一吹來,便帶著一股刻骨的寒冷,柳婧饒是穿是厚,這時唇色也凍得發紫。
不一會。她便來到了鄧九郎所在的院落外。
望著那被十數株數百年的老梅掩蓋,入目都是或紅或白的梅花的院落,柳婧突然腳步遲疑了。
她的心,又開始突突地跳得亂了。
柳婧咬著牙。心中暗恨:我人也殺過,世面也見了,怎麼還沒有見到那廝,便已膽怯心驚到這個地步?這沒道理啊!
她埋怨了自己一通。可是該亂跳的心臟還在亂跳。
猶豫了一會,她還是走過去,推開了梅苑的門。
因她來得早,這一路都是清清淨淨,連同梅苑裡面,也是清清淨淨。
柳婧提步朝裡面走去。
隨著她行走,腳下的雪,發現‘茲茲’的脆響。
不一會,柳婧來到了書房外。
這院落裡沒點聲音。也沒個人的。難道那些僕人都被使遠了?
……柳婧蹙了蹙眉。在外面行了一禮,低頭肅手清聲說道:“柳文景見過鄧郎。”
直過了一會,從書房隔壁的廂房中。才傳來鄧九郎略有點慵懶的聲音,“進來。”
“是。”柳婧伸手把門輕輕推開。
廂房中有點暗。而且特別暖和,這門一開,一股蒸氣便撲面而來。柳婧被這蒸氣燻得閉上了眼。
也顧不得眼睛發花,她先是連忙把房門掩上,免得凍了屋裡的人,這才揉了揉眼,看向屋裡的人。
鄧九郎正懶洋洋地半躺在几旁的一長榻上,他的腿上蓋著一層被褥,正就著從視窗透過來的一絲光亮,看著手中的卷冊。
彷彿知道柳婧在看自己,他頭也不抬,只是淡淡地命令道:“過來。”
柳婧緩步走了過去。
這廂房中,除了他躺著的這個長榻外,便只有緊挨著長榻的一個短榻。柳婧四下看了一眼,見沒有別的座位後,只能走到那短榻旁,輕輕跪坐下。
她這一跪坐下,竟是整個人都緊緊挨著他,他只要一坐直,兩個人的腿便碰到一塊了。
柳婧跪坐下後,見他沒有開口,也就不說話了。她低著頭看著地上鋪就的厚厚的蜀毯,想道:我要冷靜,我要冷靜,我不能再一見到他,還沒有開口,便自己亂了陣腳……
就在這時,一直低頭看著竹簡的鄧九郎,頭也不抬地淡淡說道:“昨天我便說了,我在汝南期間,一切由你接待,這話我不想說第三遍。”
柳婧低低地回道:“是。”
“還有,”他抬起頭看向她,也許是這廂房有點暗,揹著光的他,目光顯得溫柔,“昨晚宴會後,柳行風求見我了。”
嗖地一下,柳婧抬起了頭。
在她瞪大的雙眼中,鄧九郎眸光深凝,“他向我介紹了你,說你年紀雖輕,卻有才幹,詩賦之類,也做得不比那些秀才差……我看到他頗有誠意,便同意把你收為門客。”
柳婧:“……”
鄧九郎不再看向柳婧,而是低下頭慢條斯理地合上竹簡,聲音輕柔地說道:“所以柳文景,我是你的主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