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金葉子,形狀很特別,上面的花紋相互纏繞,仔細看來,似乎是一個上古文字。不過鄧九郎對金石並無研究,也就不識得這字是什麼了。
這東西,不可能是乾三所有,鄧九郎把它撿起來,順手放到袖袋中。
這時,眾金吾衛們已圍上了上來,他們看了一眼倒地不起的乾三等人,臉上都露出一抹慚愧憤懣之色。一人更是上前一步沉聲說道:“我等護衛不力,還請郎君責罰。”
鄧九郎朝外面黑暗的天空看了一眼後,也不知在想什麼,直是沉默了好一會才喚起跪成一排的金吾衛,“起來吧。”
“是。”
“火既滅了,今晚應該無事了,都去睡吧。”
啊?
眾金吾衛相互看了一眼後,最後還是應道:“是。”
在金吾衛抬著乾三下去後,鄧九郎也回到了自己房間,而趕去剿匪的金吾衛,是在凌晨時趕來的。
他們去時全副武裝,來時,依然是全副武裝,甚至連半個傷口也沒有。對上倚著榻的鄧九郎那盯來的目光,那李校尉沉聲說道:“郎君,我們運氣不湊巧,沒有逮到那夥山匪!”
剛說完這話。他便聽到鄧九郎的聲音,“你手上是什麼?”
那李校尉右手一伸,亮出一片形狀古怪的金葉子,笑道:“這是我們下山後,在我那坐騎上發現的。也不知是誰,竟遺了一片金葉子在那,當時我讓人四下搜了一遍,連個鬼影也沒有。”
“給我看看。”
“是。”
鄧九郎伸手拿過那片金葉子,端詳片刻後,他食指輕輕摩挲著金葉子上的上古文字。淡淡說道:“你們被耍了。”
在眾金吾衛驚愕的目光中,鄧九郎嘴角噙起一朵笑容,放輕聲音再次說道:“我們被耍了。”
說罷。鄧九郎站起身來,淡淡說道:“都去休息吧,下午再起程。”
接下來的兩天,他們和往常一樣順利。
第三天,一行人的眼前。再次出現了一個小鎮。
這是豫州,要是換了別的州,那人煙稀少得緊,斷沒有二三天便能見到一個小鎮的道理。
這個小鎮中,有一個客棧一個酒家,鄧九郎一行人非富既貴。自然進了那酒家,雖然那酒家也不大,二層的木製閣樓。只有二三十個房間,眾金吾衛不得不幾個人擠一個房間。
在酒樓中用過餐後,到得傍晚時,下面傳來了一陣歡笑聲。卻是這附近的妓寨,在打聽到有這麼一夥貴人經過後。給趕過來或歌或舞,絲竹助興。
……其實。來的不止是妓寨的女子,有不少還是本地的良家女。自春秋戰國以來,北方民間常有遺風,就是常年生活在閉塞落後之地的村子,會在有外客到來時,自願送上土特產和自家女兒,一來與外客交易些金錢,二來與外客求個一夕之歡。要是一夕之歡後有了孩子,她們會很高興地生下來,並且會善待這個父親不明的孩子,這種行為叫做 ‘渡種’,因為本地人相信這樣渡來的種能夠改善自家基因,所以女子的夫家並不會嫌棄,反而一視同仁。
而這種春秋遺風,不止是三四百年的此刻,便是千年以後都有流傳。
下面的樂聲和歡笑聲還有不斷地傳來,眾金吾衛身份尊貴,雖然只有少數幾個看得上這種鄉野女子,可是衣著華貴的他們,被這些鄉間鄙民圍著,並享受她們目光的尊敬和嚮往,還是很樂意的。
鄧九郎沒有下去。
就著昏暗的燭光,他正在摩挲著那兩片金葉子。直到子時將至,他才抬頭喚道:“來人!”
喚了一聲後,外面一片寂然。
鄧九郎慢慢收起那兩片金葉子,伸手摸起佩劍,提步走了出來。
客棧外面,果然一片安靜。
就在鄧九郎四下張望時,突然的,他發現樓下酒樓大堂中也安靜下來了。
幾乎是一瞬間,他所在的這方天地,便如被什麼人扼住了咽喉一樣,所有的熱鬧喧譁,在不知不覺中竟然一一失去,直到四下寂然無聲。
這麼一個荒涼所在的酒家,原本熱鬧喧囂得讓人耳朵嗡嗡直鬧的所在,這一陡然安靜下來,直讓人感覺到,彷彿黑暗中,有那麼一隻無形的手在控制著……
鄧九郎一動不動地站了會,慢慢提步,握緊手中的劍,朝著樓下大堂的方向輕輕走去。
他剛走出二十步不到,突然的,從大堂裡,傳來一陣琴聲。
那琴聲,悠然,沉靜,彷彿空山鳴響,盪漾著一種高雅和清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