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鄧九郎也沒有太歡喜,他抬起頭與姐姐對視一會,徐徐問道:“太后意見如何?”
鄧太后眉頭稍蹙,轉眼她舒展開來,看著弟弟,她在榻上優雅坐下,雍容地問道:“九郎,你不想與柳氏成親了?”
鄧九郎看了鄧太后一眼,微笑道:“成親自是想的,不過,也不是那麼急。”
“不那麼急?”鄧太后笑了,她挑高了眉頭,道:“你與柳氏連兒子也生了,鄧家九郎的長子,難道想做個連族譜也不曾記錄的私生子?”
鄧九郎抿緊了唇。
他直直地看了鄧太后一會後,走到她面前緩緩跪下,在鄧太后嗖地變得冷厲的雙眼中,鄧九郎輕輕地說道:“姐,以前的事,全部抹去好不好?”他閉上雙眼,艱澀地說道:“全部抹得一乾二淨,以後,你便當柳氏,她就是那個來自揚州吳郡的商戶女,她高攀了我,所以一無所有地嫁了我。而我,也不是天下第一世家的鄧九,而是普通人家的九郎,一個娶了一個普通婦人的九郎。”
他輕輕說道:“一切化繁為簡,一切以往的恩怨都不再有……姐,看在她化名柳白衣時,一心一意幫過你兩年的份上,咱們抹去一切,從頭開始好不好?”
聽到弟弟這番話,鄧太后詫異了,她淺笑道:“九郎,你這是什麼胡話?姐姐什麼時候說要計較了?”
她唇角浮起一個淺笑,輕輕說道:“正如你所說的那樣,歸極究底。在你那婦人的事上是我有錯在先,你說要揭過,那就揭過吧!”
在鄧九郎瞬時睜大的雙眼中,鄧太后溫柔地低聲地說道:“阿擎。姐明白你的意思,你不想娶和樂公主,不想娶南越國主,不想娶與我這個姐姐有過恩怨的劉婧,不想娶柳白衣,你就想娶乾乾淨淨。不曾與我有過牽扯的柳氏阿婧,是也不是?”
鄧九郎點了點頭,他低聲說道:“姐,我已查明,阿婧的那兩座海外金山,還有她那富可敵國的財富,都被她交給她的堂兄柳樹打理,給放在了海外的領地上。她嫁我,不會有嫁妝……”
沒有想到有一天,被自家弟弟這麼直白地打臉。鄧太后一張俏臉瞬時青白交加,她忍著怒火,彎眸笑道:“九郎,姐姐同意你娶她,不是為了那嫁妝!”
大漢律雖是規定,天下的金礦都應歸為國有。可律法中的天下,是指十三州境內,它可管不了海外夷邦。客觀來說,柳婧那兩座金山,鄧太后要得到它,還真只能使些手段!
鄧太后微笑著說出這句話後,輕嘆道:“九郎,我很喜歡你的兒子,我願意同意這樁婚事,是為了我的親侄兒。”
她淡淡說道:“我不能讓那個孩子。成為私生子。”
鄧九郎抬起頭來。
他定定地看著自家姐姐。
嚴格說起來,鄧氏家族培養出來的人,比起很多世家來,都多了種光明磊落——要是以往,自家姐姐說得這麼直白了。她又是這麼高貴的身份,鄧九郎是一定會信的。可現在,他卻猶是半信半疑,這其中,一是因為他姐姐使過太多手段,二來,也因為柳婧的財富實在太多,多得紮了眼,多得能讓任何一個上位者垂涎。鄧九郎知道,如果他不是與柳婧有那層關係,為了空虛的國庫,他自己也會使手段把她的錢財收歸國有。
——柳婧一個婦人靠著運氣得到的天地之物,拿來造福天下蒼生,實是應該得很!
在鄧九郎看向鄧太后時,鄧太后也微笑地回視著他。
過了一會,鄧九郎收回目光,他輕聲說道:“姐姐的意思,是同意母親的提議了?”
“恩。”鄧太后也彷彿剛才的談話不曾存在一樣,笑道:“姐姐同意了。”她看著鄧九郎,溫聲問道:“九郎,你什麼時候把柳氏帶到宮裡來?我們商量一下成親的事。”
鄧九郎想了想後,說道:“我去跟她說一說。”
“那好。”
一時之間,姐弟兩人有點相對無語。鄧九郎站了起來,朝著鄧太后行了一禮,道:“姐姐,九郎告退了。”
“行了,你退下吧。”
於是,在鄧太后的目光中,鄧九郎緩緩退了出來。
在他離開時,鄧太后也提了步,看著她朝著命婦們的方向走去,鄧九郎蹙著眉峰,向著一側迎來的地五說道:“你覺得太后她,對柳氏真沒有殺心了?”
地五看了太后的背影一眼,低聲說道:“我不知。”
是的,他也不知。
當下,鄧九郎輕嘆一聲,說道:“走,我們回吧。”
不一會,他的馬車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