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寒意瀰漫,大觀園內靜悄悄的,彷彿所有的喧囂都已隨日落而消失。寶玉躺在床上,臉色蒼白,時不時翻身,眉頭緊鎖,顯然心事重重。傷痛並未讓他無法入睡,反倒是那些未曾說出口的煩惱與愧疚將他的心壓得喘不過氣來。無論是父親的責罵,還是金釧兒的悲劇,他的腦海中那些片段像電影膠片一樣一幕幕在眼前回放,越發混亂,越發難以釋懷。
“為什麼……”寶玉喃喃自語,嘴唇微動,卻又不知道在問什麼。他閉上眼睛,強迫自己放鬆,企圖進入夢鄉,希望這一天的痛苦能隨著夢境一起消散。然而,似乎命運總是喜歡與他作對,剛一閉上眼,那些未解的心結便像潮水一般湧上心頭,壓得他幾乎透不過氣來。
漸漸地,朦朧的睡意席捲而來,但此時,寶玉卻彷彿穿越到了另一個世界。那是一個陰沉的夜晚,四周的空氣沉悶得讓人窒息,月亮藏在雲層後,隱約透出幾縷微弱的光。寶玉站在一片荒蕪的庭院中,身旁的景象有些模糊,彷彿迷霧繚繞。他轉身,突然看見一雙熟悉的眼睛——是金釧兒。
“金釧兒?”寶玉不由自主地喊出了她的名字,聲音卻聽上去空洞而遙遠,彷彿沒有回聲。
金釧兒的身影慢慢清晰,她站在不遠處,眼中閃爍著一絲無奈與痛苦,嘴角微微抽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又停住了。她身上那一襲破舊的衣裳在風中輕輕飄動,顯得格外淒涼。
“你……”寶玉有些結巴地開口,但又不知從何說起。
金釧兒的嘴唇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她的聲音異常低沉,幾乎被風聲吞沒:“你……真的不明白嗎?你害死了我……”
寶玉頓時一震,身體似乎被釘在了地面上,動彈不得。他的心跳如鼓,臉色蒼白,彷彿被一種無法言喻的壓迫感所籠罩。金釧兒的話如同利箭般射入他的心臟,讓他無法呼吸。
“你……怎麼能這麼說?”寶玉艱難地開口,他感覺喉嚨乾澀,連聲音都幾乎發不出來。“我……我從未想過……金釧兒,你……你為什麼要這樣看我?”
金釧兒的眼中露出一絲無奈的淚光,緩緩地開口:“你以為我死了,什麼都不會留下嗎?你以為一切都能就此過去?你錯了,寶玉。我死了,你活著,但你永遠也不會擺脫我的影像,永遠也不會擺脫那份罪責。”
寶玉眼中湧出一陣劇烈的情感波動,他的心似乎被撕裂成兩半,愧疚、痛苦、無奈交織在一起。這個曾經溫柔體貼的姑娘,已經不再是他記憶中的那個天真無邪的女孩,而是一具帶著復仇火焰的幽靈。
“我……”寶玉無力地跪倒在地,淚水已經不受控制地湧出。“我從未想過……金釧兒,如果我能早一點懂得你的心情,或許……”
“沒用的。”金釧兒的聲音充滿了決絕,“所有的悔恨都無濟於事,你已經害死了我。你再怎麼悔,都是空談。”
“可是……”寶玉的眼淚已止不住地落下,“我該怎麼辦?我無法承受這個沉重的負擔,我……”他的話語越來越輕,彷彿已經沒有力氣再說下去。
金釧兒的臉上露出一絲複雜的表情,她緩緩地向寶玉靠近,眼中滿是悲憫和怨懟:“你想過自己該怎麼辦嗎?你會在這一切的陰影下活得如何?你以為這樣就能擺脫一切嗎?”
寶玉痛苦地閉上眼睛,試圖遠離金釧兒的注視,但她的目光如同鐵鉤一樣深深地刺入了他的靈魂。
“金釧兒……”寶玉終於忍不住嗚咽出聲,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你原諒我吧,我真的……”
話音未落,他猛地睜開了眼睛。床榻上的他,依舊渾身疼痛,渾身是汗。夜幕仍然沉寂,而他的心卻如同經歷了一場驚濤駭浪。胸口起伏不定,他的眼神空洞,目光茫然,似乎還未從那個夢境中完全清醒過來。
“這只是一個夢……”寶玉輕輕地喃喃自語,嘴唇微動,聲音有些沙啞。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淚水已經悄然滑過他的臉頰。他無力地坐起身,雙手抱住自己的膝蓋,試圖平復內心的情緒。
夜深人靜,房內空蕩蕩的,除了偶爾的風聲,什麼也沒有。寶玉望著窗外的夜空,心中百感交集。他感到自己像是被困在一張巨大的網中,無法掙脫,無論如何掙扎,始終無法逃脫那種沉重的負擔。
突然,房門輕輕被推開,襲人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她穿著素雅的睡衣,眉頭輕輕皺起,顯然是察覺到了寶玉的不安與情緒異常。
“寶玉……”襲人的聲音輕柔而關切,“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寶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