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府深冬,庭院中寒意漸深,卻擋不住探春與惜春姐妹心中各自的思緒。在這滿宅繁華的深院中,姐妹們的性情與志向正在悄然分化。
探春與智慧兒閒聊,心思別具
探春的書房裡,爐火溫暖,香氣嫋嫋。她正埋頭整理家塾的賬冊和抄錄的詩文,智慧兒則在一旁安靜地剝著瓜子,偶爾抬頭瞥一眼探春,似乎在等她說些什麼。
“智慧兒,你師父最近常來府裡,莫非是廟裡又有事情?”探春抬眼望向智慧兒,語氣不冷不熱,卻透著一絲探究。
智慧兒見探春發問,忙放下手中的瓜子,恭敬地說道:“三姑娘明鑑。師父近來為寺裡的香供銀子發愁,便常來和管事的餘信求幾句方便。說來也是難事,寺廟裡的香火雖盛,可開支也大,常年入不敷出。”
探春微微一笑,將手中的筆放下,靠在椅背上,目光透過窗外的白雪落在遠處的廊簷上,若有所思地說道:“這榮府雖大,凡事卻也不易。你們廟裡的事情倒和我們府裡的賬務相似——表面風光,裡頭卻藏著不少難處。”
智慧兒聽了,忍不住笑道:“姑娘說的是。不過我們小廟怎敢與榮府相提並論?只盼著老太太和太太大發慈悲,偶爾施捨些香油錢,便是天大的恩典了。”
探春聞言,眉間隱隱透出一絲不悅,卻未直接表達,而是淡淡說道:“你師父倒是精明得很,每次上門都挑最好的時機,還能與餘信家的把關係打點得妥妥帖帖。我雖是榮府的女兒,卻不敢像她那般四處求人,倒也佩服她的膽識。”
智慧兒低頭笑了笑,沒敢接話。探春見狀,語氣緩和了幾分,又說道:“說到底,餘信是個聰明人,知道廟裡的事情能牽扯出什麼關係,能攀上哪根高枝,心裡明鏡似的。可惜,有些聰明用得太露,反倒讓人防備。”
她一番話雖似閒聊,卻字字有意,既是在點撥智慧兒,又彷彿有意透過她傳話給餘信。
探春的精明與主事能力
閒聊過後,探春又拿起賬冊,一邊翻看,一邊說道:“智慧兒,你師父近來還提過什麼事情嗎?比如寺裡的修繕、僧人的佈施之類。”
智慧兒稍作思考後答道:“師父倒也提過,想借著太太的名義,向幾位府上的管事人募捐一些銀錢,說是要修繕廟門。這廟門雖不大,可修一次卻要幾十兩銀子。師父說,這事太太若肯首肯,餘下的事情她自然會去安排。”
探春冷笑一聲,道:“她倒好算盤,卻未必知道府裡的狀況。如今大大小小的開銷都壓在鳳姐姐身上,太太也不過是掛個名,哪裡顧得上這些閒事。”她頓了頓,又接著道,“我若是她,就該另尋路子,不必處處求榮府出面。道是相求,不如自己成事,這才是正道。”
智慧兒聽得頻頻點頭,又偷偷打量探春的神色,見她雖語氣平淡,眉宇間卻透著一股幹練,不禁對她的見解心生敬佩。
探春隨手將賬冊放回案頭,起身整理衣襟,對智慧兒說道:“回去告訴你師父,這些香供銀子的事情我會替你們轉達給鳳姐姐,但也不要抱太大希望。她日理萬機,未必有暇關心這些細枝末節。”
智慧兒聽了,感激地施了一禮,道:“多謝三姑娘垂憐,師父若知道您如此用心,一定感激不盡。”
探春揮了揮手,神色平靜:“去吧,做好自己的事,別讓我替你們操心。”
惜春志清,嬉笑紅塵
探春忙完賬務後,信步走到惜春房中。此時,惜春正坐在床榻上,將那堆紗宮花插在一個破舊的陶瓷瓶裡,智慧兒在一旁幫忙除錯位置,兩人嘻嘻哈哈笑個不停。
探春進門,便看到惜春手拿一支宮花,對著鏡子自嘲道:“我若真剃了頭,戴了這花,倒成了世上第一個愛俏的姑子了!”
智慧兒忍俊不禁:“姑娘可真會說笑,剃髮出家那是心如止水的事,怎麼還會想著這些豔麗的東西?”
惜春不以為意,隨口道:“這紅塵世間,有幾個人真能放下?就是那些清心寡慾的和尚、姑子,難道就真沒有半點念想嗎?”
探春聞言,微微蹙眉,道:“四妹妹,你年紀輕輕,說話卻越發老氣橫秋了。你那剃髮的念頭也該收一收。如今榮府多事之秋,咱們這些姐妹都該想著如何撐住一片天,怎能一心想著避世?”
惜春放下宮花,轉身看著探春,眼中卻帶了幾分倔強:“三姐姐,你說得雖有道理,可你也清楚,我們這些女孩兒不過是榮府的點綴,生來註定要被擺佈的。我既然無力改變命運,不如及早看破,找一條清靜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