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下沉思,憂心忡忡
賈政手持黛玉的燈謎,來回細讀,眉頭緊蹙,眼神中多了幾分黯然。那謎底“夕”雖字面簡單,卻彷彿暗藏玄機,讓他愈發感到不安。他抬眼看向賈母,緩緩說道:“這‘夕’字,雖巧妙,但其中隱喻的‘日暮途窮’之意,未免太令人唏噓。如今賈府的家業雖尚有餘裕,但又能延續幾時呢?”
賈母聽罷,臉上笑意微僵,隨即擺手道:“老爺子,你今兒這是怎麼了?燈謎不過取個趣,何必往深裡想?這樣可就掃了大夥的興了。”
賈政搖搖頭,嘆息一聲:“老太太說得是,是我多想了。”但語氣中難掩幾分無奈。
鳳姐見狀,忙上前解圍,笑著說道:“賈政老爺如此愁眉苦臉的,難不成也出了一條燈謎給我們猜?只怕謎底是‘烏雲罩頂’,專門來給咱們這些小輩添堵。”
賈母聞言呵呵笑了:“鳳丫頭,這張嘴呀,真是有趣得很!罷了,老爺今日心緒不好,還是讓他回去歇歇吧。”
賈政點點頭,勉強露出一絲笑意,起身告退。賈母擺擺手示意丫鬟:“把屏風移過來,擋擋風,也擋擋這沉悶氣。”
屏風一立,眾人果然輕鬆不少,重新聚在燈影下。
席間調侃,笑語頻頻
賈母見氣氛漸漸恢復,索性提議道:“既然猜謎也差不多了,不如寶玉你來說點笑話給大家聽聽,逗我們開心。”
寶玉一聽,立即來了精神,撓了撓頭笑道:“笑話倒是有,不過講得不好,怕被鳳姐姐拿去再加幾句,變成笑話我自己了。”
鳳姐一旁拍手笑道:“這還用我改?你說什麼都已經是笑話,誰還能添油加醋?”
眾人頓時鬨堂大笑,黛玉低頭抿嘴,笑意中帶著幾分譏諷:“鳳姐姐可別小瞧了寶二爺,他要真講個好笑話,說不定還能登上《笑林廣記》呢。”
寶玉佯作受傷狀,拍了拍胸口道:“顰兒,你可真不心疼我,合著大家都能捧個場,唯獨你要戳我的心。”
鳳姐趁機接話:“她哪是戳你心?她是怕你這笑話本來就弱,若我真添上幾句,豈不是奪了她的風頭?”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黛玉這才微微抬頭,淡淡說道:“鳳姐姐說得不錯,寶玉若能講個笑話能逗得大家捧腹,我也算輸給他了。”
寶玉見黛玉如此,心中不甘,故意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說道:“那我可要認真講了——有一人上京趕考,科場落第後誤入一座荒廟,夜宿其間,卻聽見廟裡有一聲聲‘叮叮咚咚’的響動……”
說到這裡,寶玉故意停頓,看向眾人。眾人一臉疑惑,黛玉冷笑:“這是鬧鬼了嗎?”
“不不不,哪裡是鬧鬼,”寶玉眉飛色舞地說道,“原來是寺裡的鐘壞了,有小老鼠在上面跳舞呢!”
眾人聽罷,笑聲中夾雜著一片噓聲。湘雲撫掌大笑:“寶玉,虧你這笑話也敢拿出來講,真真是鼠膽鬼趣!”
黛玉接過話頭,語氣譏誚:“寶二爺這笑話,倒也應景。適才猜謎,湘雲的謎底正是‘鼠’,莫非你們二人有暗中默契?”
寶玉被眾人奚落,忍不住搔搔頭,愈發顯得手足無措:“這只是個開場熱身嘛,等下我再出一個,保證妙趣橫生!”
黛玉借題發揮,暗藏心意
正當寶玉想挽回顏面時,黛玉悠悠地站起身來,走到燈影下,微微側身,目光淡淡掃過寶玉,聲音清脆而略帶譏誚:“寶二爺的笑話雖然不妙,卻讓我想起一樁趣事——昔日某人號稱‘玉郎’,卻總愛與姑娘們鬥趣,不知是在逗別人,還是在逗自己?”
寶玉聽罷愣住了,旋即有些不好意思:“顰兒,怎麼好端端又拿我打趣?”
湘雲立刻附和道:“黛玉說得在理,寶玉啊,你這‘玉郎’的名號可不是誰都能擔得起的呢。”
寶玉一時無言,只得賠笑:“那依你們看,我該如何改名,方能合適呢?”
黛玉低頭想了想,故作認真地說道:“要不改為‘小鼠郎’吧,方才笑話中不也有老鼠跳舞麼?”
話音未落,眾人再次鬨堂大笑。連賈母也忍不住笑道:“黛玉這孩子,倒是機靈。寶玉啊,怕是你再難翻身咯!”
戲謔背後,各自深思
歡笑過後,宴席漸漸散去。黛玉回到瀟湘館,脫下披肩時,卻發現自己的笑意早已消散,剩下的只有淡淡的悵然。
她對著桌上的燈火輕聲自語:“明明是戲言,他卻總能讓我心生不快。若這‘玉郎’真能懂我的心,又怎會讓我如此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