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看著這一切，有些感慨。
經歷，塑造性格。
剛誕生的散兵就像是一張白紙，他就像一個嬰兒一般接觸這個世界。
他的價值被否定，被“母親”所拋棄。
他嚮往美好，然而現實給他當頭淋了一身汙穢，將他所向往的美好擊得粉碎。
他試圖庇護住同類，卻深深意識到自己的弱小與無力。
他像一隻落入水中的幼貓，一塊浮木托起了他，浮木卻反身被浪潮打碎。
他在人生長河中潮起潮落，在一片片顏色各異的海水中穿行。
最後純潔的人偶染上了其他顏色，這些顏色混雜在一起變成了一團黑。
只能說，這就是人生。
江白再次揉了一下散兵的腦袋，“過去的事情已成定局無法改變，但我們還能向前看。”
散兵沒有任何動作，他好似變成了一尊沉默的石雕。
江白拎住他的肩膀，強行讓他站起來。
他看著散兵那雙沒有焦距的眼睛，定定的道：
“我想就算是丹羽他們也不願意看到你如此消沉吧。
“你應該感到高興才是。你的朋友從來沒有背叛伱，他們對你的心是那樣的真摯……”
散兵那雙沒有什麼神采的雙眼終於有了一點波動。
“可是，我把它丟掉了……”
那顆心，那顆丹羽的心。
“那是別人的心，不是你的心。不管是神之心，還是別人的心，他們都不應該是你的心。”
“你的心，獨屬於你自己。它應該從你的靈魂中誕生，被經歷所澆灌，頂住風雨的侵蝕，吸取見聞而成長，在紅塵中磨礪，紮根於你的軀殼。”
“過往的遺憾也好，痛苦也罷，他們都是經歷，逃避是沒有用的，你只有直面他們才能夠真正的成長。”
江白的話語如同一道道洪鐘將他從迷茫中喚醒。
他並沒有想要逃避，他只是一時之間無法接受。
他的憎恨，已經徹底成為了無根之評。
五百年，就像一個笑話。
罷了，笑話就笑話吧。
他的眼前浮現出一個又一個的人影，他們面帶微笑的看著他，說出一句又一句的話語。
“你從來不是無意義之物。”
“你是人，你應該擁有自己的人生。”
“不管是桂木還是長正，我們都將你視為我們的一份子……”
“我的心，會一直保護你……”
“哥哥，如果你一天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你是我的朋友，我絕不允許你的意識被吞噬……”
“作為一個自由的人而活著吧，你應該擁有自己的人生。”
他的胸腔緩慢的被一股一股的暖流填滿，那裡再不空蕩。
他撫上自己的胸膛，那裡誕生了一顆屬於他自己的，獨一無二的心。
他深深看了一眼過去的自己，今後，他將以人的身份而存在。
“走吧。”
明明還是那個人，但江白就是感覺眼前這個人不一樣了。
他眼睛彎彎，心情頗為不錯。
“走吧！”
離開世界樹的內部，散兵睜開眼，一枚璀璨的神之眼就這麼放置在他的膝蓋。
他愣了一下，隨即有些無所謂的將它收起。
在很久之前，他曾嚮往著獲得一枚神之眼，獲得來自神明的注視和認可。
現在嘛，這已經是無足輕重的東西了。
“現在你的意識不會再這副軀殼吞噬了吧？”
“不會了，只不過我不想再待在裡面了。”
“啊？”
對於散兵的這個想法，江白完全沒反應過來。
他那麼渴望成神，明明現在隱患已經解除了，怎麼突然就不想了呢？
“它對我而言只是束縛，待在裡面，我永遠不可能贏得了多託雷。”
提到這個名字，散兵眼中只有無窮的冷意。
終有一天，他會徹底清算所有的一切。
“那就這樣不要了？”
散兵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伸手，用力拔下了背後的導管。
導管斷接開來，力量如潮水般湧去，他一個踉蹌，一時間竟連站都站不穩。
江白連忙伸手扶住他，免得他直接摔了。
“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