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安縣那封奏疏,像是一隻不速之客,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嬴啟的桌案上。
沒有經過任何人的手,就這麼突兀地出現了。
嬴啟照例批閱奏疏,最近李斯和蒙毅忙得腳不沾地。
大秦這艘巨輪加速前進,各個部門像上了發條的機器,一刻不停地運轉,數不清的事務如潮水般湧來,都需要李斯和蒙毅二人協調處理。
以前嬴啟不用親自過目的奏疏,現在也堆到了他的案頭。
好在他日漸熟練,批閱奏疏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倒也不覺得吃力。
況且,他曾在朝堂上三令五申,奏疏裡少說廢話,直奔主題。
誰要是再敢長篇大論、不切實際,他定要讓那人嚐嚐苦頭。
還真有幾個不怕死的,在奏疏裡依舊是雲山霧罩,不知所云。
嬴啟也沒慣著,直接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賞了那幾人十板子。
板子不重,卻也打醒了那些還抱有僥倖心理的人。
這下,所有人都把嬴啟的話牢牢記在了心裡。
這位新皇帝,是真的不喜歡聽人拍馬屁。
奏疏裡那些華而不實的辭藻,總算是被嬴啟給掰了過來。
如今的奏疏,簡潔明瞭,一目瞭然。
不過,今天卻有一份奏疏,讓嬴啟的目光停留了幾秒。
“竹簡?”他有些詫異,拿起那份與眾不同的奏疏。
這年頭,還用竹簡寫奏疏的人,可真是稀罕物了。
就算是那些守舊派的老古董,現在也都乖乖用紙了。
今天居然冒出來一份竹簡,倒也有趣。嬴啟開啟竹簡,一股陳舊的氣息撲面而來,上面的字跡倒是工整,只是這內容...怎麼有股熟悉的味道?
他細細讀來,眉頭漸漸皺起,這字裡行間透著一股子急切和無奈,還有那麼一絲絲的...諂媚?
“懷安縣...趙四?”嬴啟的嘴角抽了抽,這名字,這語氣,不會真的是趙四吧?
四哥來了?
嬴啟覺得有些好笑。
但應該不可能。
他繼續往下看,“窮得叮噹響”、“神仙來了都救不了”,這是在跟他這個皇帝叫苦呢?
嬴啟放下竹簡,揉了揉眉心。
他當然知道大秦有一些縣城很窮,可窮成奏疏裡這模樣的,還真是有些沒想到。
都直接上奏疏了,看來是真的沒有什麼辦法了。
不過,奏疏裡提到的新種,倒是讓嬴啟點點頭。
這趙四名字雖然有些讓他想起故人,但但眼光還是有的。
“挺好。”嬴啟自言自語道,“早點種晚點種,差距還是挺大的,既然主動申請了,那便讓他們種。”
他提起筆,在竹簡上批了一個“準”字,然後將竹簡合上,放在了一旁。
“來人,傳朕旨意,撥新種至懷安縣試種。”嬴啟的聲音在大殿內迴盪。
他倒要看看,這位名為趙四的縣令,能不能用這些新種,在懷安縣折騰出點名堂來。
與此同時,遠在懷安縣的胡亥,正眼巴巴地等著咸陽的回信。
他每天都要問上黑冰臺好幾遍:“有訊息了嗎?嬴啟那傢伙怎麼說?”
黑冰臺被他問得頭都大了,只能一遍遍地回答:“公子稍安勿躁,訊息應該已在路上了。”
胡亥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在縣衙裡團團轉。
他現在是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什麼叫“度日如年”。
“這嬴啟,不會是故意晾著我吧?”胡亥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他是不是還在記恨我以前的事?不行,我得再寫封信催催他!”
他如此說著,卻忘了在嬴啟的認知裡,他已經是個死人了。
於是,胡亥又拿起竹簡,開始了他的“催更”大業。
他就不信了,嬴啟還能真的見死不救不成?
懷安縣的百姓們,還等著新種救命呢!
他趙四,也等著新種翻身呢!
胡亥愁眉苦臉,像一隻被困在籠子裡的鵪鶉,來回踱步。
他咬著手指頭,嘴裡唸唸有詞,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顯然是遇到了難題。
之前那封奏疏,已經榨乾了他肚子裡的墨水,現在讓他再寫一封,簡直比登天還難!
“哎呀,這可怎麼辦啊!”胡亥急得直跺腳,恨不得給自己兩個大嘴巴子,“讓你當初不好好讀書,現在連個求救信都寫不出來,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