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喉結滾動,像是吞嚥下什麼苦澀的東西,最終只是頹然地垂下頭,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不用了。”
聞昔挑了挑眉,收回身體。
重新靠回椅背上,語氣漫不經心:“真是可惜,我還以為能聽到什麼有趣的故事呢。”
他舉起空酒杯,朝侍者打了個響指,“再來一杯。”
男人依舊低著頭,聞昔甚至能看到他頭頂的髮旋,凌亂而油膩,像一窩發了黴的鳥巢。
“這血腥味,是副本里沾上的吧?”聞昔狀似無意地提起,目光卻始終落在男人身上。
男人瑟縮了一下,彷彿聞昔的問題觸碰到了他心底最深處的恐懼。
他眼神閃爍,嘴唇顫抖著。
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只是死死地攥著那枚籌碼,像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聞昔輕笑一聲,語氣帶著一絲蠱惑:“一枚籌碼能做什麼?買不了命,也換不來希望。不如,你告訴我你的故事,我給你……更多。”
他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發出清脆的響聲,每一個音節都像敲擊在男人的心絃上。
男人猶豫了。
他看看手裡的籌碼,又看看聞昔手中的籌碼盒,喉結滾動,內心掙扎不已。
“我……我……”他張了張嘴,卻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發不出完整的聲音。
聞昔也不催促。
只是漫不經心地轉動著手中的酒杯。
杯中琥珀色的液體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搖晃,如同捕獵的野獸,耐心等待著獵物露出破綻。
“積分,籌碼,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給你。”
聞昔的聲音輕柔,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如同毒蛇獻上蘋果,引誘著獵物一步步走向深淵。
男人聽到“積分”和“籌碼”字眼時,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光芒。
但他很快又恢復了麻木的表情。
搖了搖頭,聲音嘶啞:“不……不用了……”
聞昔收回眼神,也不惱。
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男人一眼。“如果想通了,明天還是在這裡等我。”
男人走後,聞昔重新換了一杯酒。
暗紅的液體在燈光下盪漾,映出他那張冰冷而淡漠的臉,以及銀白的髮絲襯著的,長睫下遮掩的瑰麗眼眸。
他薄唇輕啟,淺淺啜了一口,任由甜膩的酒液在舌尖蔓延,然後緩緩滑入喉嚨。
而唇角的笑意卻在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冰冷的漠然。
他當然不會就這麼放棄。
這隻驚弓之鳥,遲早會自己送上門來。
第二天,男人果然又出現了。
他依舊坐在昨天的位置,只是原本就頹喪的氣質更加濃重,像是被抽乾了所有生氣,只剩下一具行屍走肉。
他僵硬地坐在聞昔對面,手裡緊緊攥著那枚僅剩的籌碼。
指關節泛白,骨節突出,像一隻枯槁的困獸。
聞昔還是用的昨日的打扮,饒有興致地觀察著他。
他知道,魚兒上鉤了。
“說吧,你的故事。”他的聲音如同浸了蜜的毒藥,甜膩而危險。
男人嚥了口唾沫,喉嚨裡發出一聲乾澀的咯吱聲,像是生鏽的齒輪艱難轉動。
“我……我需要積分,很多積分……”
他抬起頭,渾濁的眼睛裡閃爍著絕望的光芒,“我需要活下去……”
聞昔輕笑一聲,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敲擊著桌面。
“我知道。”他拖長了尾音,帶著一絲戲謔,“所以,你的故事值多少積分?”
男人猛地抬頭,眼神中閃過一絲希冀,但又很快被恐懼所取代。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回憶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我……我參加了一個副本……”他頓了頓,聲音更加嘶啞,“活人祭。”
“活人祭?”
聞昔重複了一遍,語氣中帶著一絲玩味。
這個副本的名字,聽起來就足夠刺激。
男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語速加快了許多。“對,活人祭!那是個對抗副本,進去的玩家被分成了兩組,一組是祭品,一組是信徒。祭品要逃,信徒要抓。被抓到的祭品,會被獻祭給……神明。”
說到這裡,他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樣,聲音戛然而止。
臉色也變得更加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