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手眼睜睜看著重傷的手下為了救自己,被紙人撕碎,腥臭的血濺了他一臉。
內心的鈍痛讓他幾乎快要咬碎了牙。
一手捂著血流不止的肩膀,一手握著長鞭,目光死死地盯著叛徒,以及那件被丟棄在水井旁的丑角戲服。
前有步步緊逼的紙人,後有叛徒的利刃,他已退無可退。
賭一把吧!
他踉蹌著奔向那件戲服,一把抓住。
摸上戲服的瞬間,千手只感覺一陣陰冷襲來。
眼前景物驟然扭曲,他踉蹌一步,像是跌進了另一個世界。
戲臺、紙人、叛徒,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瀰漫著汗臭味和油彩味的戲班練功房,而自己則被壓縮排矮小的軀殼裡,套著一件不合身綴著補丁的丑角戲服。
寬大的衣袍套在他身上,讓他看起來就像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
滑稽又可悲。
【彈幕:臥槽!瞬移了?這不會就是所謂的戲服入夢?】
【彈幕:戲服入夢是什麼鬼?樓上的,展開說說。】
【彈幕:戲臺那邊那個簡不繁的主播發現的線索,我剛從那個直播間過來,想知道的,指路……】
【彈幕:千手這是喜提新面板了?】
夢境?
還是幻境?
千手搞不清楚,但他知道,自己被困住了。
走馬燈一樣的畫面閃過他眼前。
丑角姓丁,因為身材從小到大一直都是被人嘲笑的存在。
在碼頭扛不動麻袋,在酒樓上不得檯面,走到哪都被人指指點點,只能在街角耍猴戲勉強度日,像條喪家之犬般苟活,直至被戲班收留。
開始在逼仄的練功房裡,笨拙地練習著翻跟斗,寬大的戲服晃盪著,像一個充了氣的皮球。
他摔倒了,又爬起來,一遍遍重複,額頭上滲出汗珠,卻不敢停歇。
戲班的生活是枯燥且辛苦的。
每天除了練功就是跑腿打雜,被呼來喝去是常有的事。
他像個小透明,遊走在戲班的邊緣,卑微地活著。
只有在扮演丑角,在臺上插科打諢,博得觀眾一笑時,他才感覺到一絲存在感。
【彈幕:這也太慘了吧!看得我都想哭了!】
【彈幕:心疼千手一秒鐘。】
戲班給了他遮風擋雨的頂上瓦,教會了他賴以生存的本事。
所以儘管依舊是個小透明,但丑角卻無比珍惜。
勤勤懇懇,任勞任怨。
戲班的班主是個脾氣古怪的人,總是板著臉,手裡拿著一根長長的煙桿,吧嗒吧嗒地抽著。
他對戲班裡的每個人都非常嚴厲,稍有差池就會挨一頓打。
丑角也捱過打。
被打得皮開肉綻,但他一聲不吭,只是默默地爬起來,繼續練功。
他知道,只有這樣,才能在這個戲班裡活下去。
日子一天天過去。
丑角漸漸融入了戲班的生活。
他學會了各種丑角的表演技巧,也學會了察言觀色,揣摩人心。
終於,戲班迎來了難得的慶功宴。
因為戲班的戲得了獎賞,班主難得大方了一回,擺了幾桌酒席,犒勞大家。
丑角坐在角落裡,默默地吃著東西,看著其他人推杯換盞,歡聲笑語。
他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格格不入。
就在這時,戲班子其他人卻看了過來,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小丁,來,一起拍照!”
丑角愣住了,他沒想到他們居然會接納自己。
他有些受寵若驚,又有些不知所措。
舊時代的照相機,像個大黑盒子,攝影師拿著塊黑布蓋在頭上,嘴裡喊著“茄子”。
閃光燈“咔嚓”一聲,刺眼的磷光閃過。
丑角的眼睛被照得一陣刺痛,但他卻咧開嘴笑了,踩在凳子上,被戲班其他人搭著肩膀,露出了缺了一顆門牙的豁口。
【彈幕:嗚嗚嗚,這小小的幸福,更讓人心疼了。】
【彈幕:莫名有點心酸是怎麼回事…】
【彈幕:嗚嗚嗚,這丑角也太可憐了,好不容易開心一下。】
然而,好景不長。
畫面一轉,沖天的火光吞噬了一切,在青衣出嫁的那天夜裡。
橙紅色的火舌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