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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賈璉近因賈赦責打尚未痊癒, 不大樂意出門, 訊息也不靈通,因此聽了賈母之言,不覺一奇, 覷著香爐上白玉雕的鳳凰嘴裡吐出的一縷煙氣,口內問道:“林姑爹好好兒的, 什麼時候病了?我並沒見家裡接到江南姑爹家來過信。”
&esp;&esp;賈母眼神一暗,嘆道:“這樣要緊的事情, 還是從別人嘴裡知道的。”
&esp;&esp;賈璉越發詫異, 一旁邢夫人忙將賈赦帶來的訊息告訴他。不等賈璉開口,便聽寶玉長嘆道:“了不得,林姑爹病重, 也不知道林妹妹如何傷心呢!”
&esp;&esp;說罷, 又對賈璉道:“二哥哥去江南,千萬接林妹妹來。”
&esp;&esp;賈璉知道黛玉已定親待嫁, 為了避嫌, 也不會來賈家,自然沒答話。
&esp;&esp;賈璉不比寶玉天真,也不若賈赦昏聵,又不似鳳姐自傲,心裡隱約覺得林家與自己家漸行漸遠了, 不然這樣大的事情不會不告訴賈家,連黛玉定親也十分突然,明顯瞧不中寶玉做女婿, 如今林如海重病居然還是從朝堂上得知,他也不知是笑是嘆。
&esp;&esp;一時無人言語,房內倒寂靜了下去。
&esp;&esp;侍立賈母身邊的鴛鴦等丫頭也都靜聲屏氣,不敢稍有動作。
&esp;&esp;鳳姐忙道:“老祖宗打發璉兒去,可有什麼吩咐?”她見眾人神色凝重,並不敢說笑了。
&esp;&esp;賈母叫鴛鴦拿出一個長條匣子,道:“我也沒什麼吩咐,千萬照應好你表弟表妹,我也不過就這麼幾個心肝兒肉。你收拾些補品和年禮,再加上我收藏的這些人參,一併叫璉兒帶過去。一會子再修書一封給玉兒,問問怎麼忘了我這外祖母!”
&esp;&esp;鴛鴦拿出來的匣子乃是烏木所雕,上頭鑲著重錦繡牡丹,端的精緻異常。
&esp;&esp;賈璉開啟一看,裡頭裝著一對野山參,頭手足俱全,有很老的年份了,不禁嘖嘖稱歎,他料理庶務這麼多年,頭一回見到這麼好的人參,五十兩銀子恐怕都買不到一兩。
&esp;&esp;賈母將眾人的驚詫盡收眼底,又叫琥珀拿出一個水紅綢裡大紅哆羅呢面的包袱遞給鳳姐,道:“前兒那件鳧靨裘給了琴兒,雀金裘給了寶玉,裡外發燒大褂子給了雲兒,這件羽紗的斗篷給玉兒,烏雲豹的氅衣給朗兒。”
&esp;&esp;鳳姐忙叫平兒收了,好收拾了叫賈璉帶去。
&esp;&esp;賈母又道:“今兒個就收拾東西啟程,越快越好。”
&esp;&esp;回到屋裡,賈璉便抱怨道:“冰天雪地的,叫我千里迢迢南下做什麼?”
&esp;&esp;鳳姐也不捨賈璉遠行,但因賈母之命,只得和平兒為賈璉收拾行囊,一面收拾,一面看著他,腮上似笑非笑,道:“你連老太太的吩咐都不聽?”
&esp;&esp;賈璉冷笑道:“我雖不能違背,只是終究也沒意思。從前林姑媽去世時,家裡何嘗打發人去奔喪?便是接林妹妹,也不過是打發幾個婆子去。後來林姑爹說身上不好,才叫我送林妹妹南下,好容易過了幾年清閒日子。如今隨便打發個小子去,難道就不能送藥打聽訊息?”
&esp;&esp;字字句句落在鳳姐耳中,心中驚駭不已,她忙叫小紅去外面看著,回身啐道:“你胡說什麼?仔細老太太知道,又叫老爺打你。”
&esp;&esp;賈璉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絲諷刺之色,道:“林姑爹這是遠著我們,偏我們還上趕著去!”
&esp;&esp;鳳姐聞言大驚,道:“這是怎麼說?並不見林家的禮減過。”
&esp;&esp;別看著榮國府赫赫揚揚,可管家理事的鳳姐深知內囊如何,也知道榮國府勢力雖大,辦事路子多,但論及實權實缺,唯有自己父親王子騰省了九省統制,以及史侯爺放了外任,親戚中正經說起來封疆大吏唯有林如海一人,他們幾代下來總存了些家業,不及榮國府花錢多,是以鳳姐從來都不肯遠著林家。若林家真的遠了,饒是鳳姐不大讀書識字,也深知不妙。
&esp;&esp;賈璉眼皮一翻,道:“我怎麼知道?必是咱們家做了什麼叫林姑爹不滿的事兒了。不然,那麼大的事情怎麼沒和我們商議就自己做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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