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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琳琅在榮國府當差的時候, 何曾燒火做飯做過這些粗活?倒是前生常見祖母燒著土灶做飯, 故簡單菜色她也學過,至出了榮國府,繡完嫁妝後, 方苦心鑽研廚藝,燒得一手好菜。
&esp;&esp;尋常人家的媳婦, 女工要緊是一件,另一件便是廚藝了。
&esp;&esp;她先將白天醃漬晚上沒做的一隻整鵝至於湯鑼內蒸上, 周邊放了四枚鹹鴨蛋, 灶內燒著木頭,嗶啵作響,又將紫砂鍋至於角落的紅泥小火爐上, 裡頭熬著乳白的牛骨濃湯, 是家常老湯,因進了寒秋, 她和蔣玉菡常喝點驅寒的牛肉湯, 弄好後方回身在小灶上用糖炒了一碟花生米,一盤糖醋藕片,又燙了一壺酒,因趙嬸正在收拾客房,只得親自送去。
&esp;&esp;飯廳桌上本就有兩冷兩熱四道家常小菜, 琳琅與蔣玉菡還沒動,楊海就來了。
&esp;&esp;此時他已脫去蓑衣,只著一襲半舊的七品官袍, 滿面風塵,越發顯得剛毅威猛。
&esp;&esp;大戶人家結親後不許男女婚前相見,但鄉村山居並不是十分避諱,畢竟很多都是同村結親,結親後成婚前常出門勞作,碰頭見面的時候好多著呢,只要不出格,又有人陪著,且女子婚前不上男方家門便罷了。但是男方卻能上岳家門,即使尚未成婚,該送禮也是要送的。
&esp;&esp;因此楊海回頭一瞧正是心心念唸的未婚妻子俏生生地站在門口,手裡託著木盤,一陣菊花香順風而至,不覺一呆,隨即垂下眼睛,唯恐造次,唐突了她。
&esp;&esp;但這回頭一眼,已看見她此時不過是家常打扮,桃紅綢子襖兒,松花彈墨綾裙,挽著家常髻兒,彆著碧玉簪,行動間恰如一枝正在噴芳吐豔的碧桃花兒,明媚鮮妍,玉潔冰清。
&esp;&esp;只是裙子角微微有些溼意,像是來去時被風雨所波及。
&esp;&esp;琳琅將兩樣下酒菜布在桌上,又取出一對酒盅,笑道:“菜可多吃,酒卻少吃些。”
&esp;&esp;楊海心中一熱,忙慌亂起身,道:“勞姑娘費心了。”
&esp;&esp;琳琅抿嘴笑道:“也沒費什麼事兒,不過是粗茶淡飯,將就著些罷,還有呢!”
&esp;&esp;說罷依舊轉身去了廚房。
&esp;&esp;蔣玉菡拉著楊海坐下,笑道:“此物下酒最好,姐夫且等等,好菜在後頭呢!”
&esp;&esp;楊海五臟六腑間依舊有一份纏綿不盡之意,定了定神,道:“我今天有口福了。”
&esp;&esp;微一沉吟,話鋒一轉,又對蔣玉菡道:“這些年難為姑娘了。這次回京我們都放了一個月的假回家探親,不過是輪著放。我已上書給馮將軍,暫且先不放假,等定了日子,再請一個月的假,加上這一個月一共兩個月,將婚事辦了,如何?”
&esp;&esp;蔣玉菡笑道:“我已經叫人去告訴楊奶奶了,想必很快。”
&esp;&esp;楊海爽朗一笑,道:“多謝,多謝。”
&esp;&esp;蔣玉菡道:“謝我有什麼用?倒是該謝謝楊奶奶,為姐夫擔足了心,十天半個月就來看我姐姐一回。再說,這日子也不能太急,因不知姐夫品級動不動,故而嫁衣還沒繡出來呢!”
&esp;&esp;楊海道:“今兒已經定了,正六品,明兒文書便下來了。”
&esp;&esp;蔣玉菡早就知道訊息了,遂讚道:“姐夫也算是有為了,才二十三歲便已經是六品了。”
&esp;&esp;楊海哂然一笑,拿筷子挾了一粒花生米進口,道:“什麼有為?還是那樣,就是名字好聽些,俸祿多了一點子,剛好夠養家餬口罷了。五品和六品,天上地下,六品以下逢到行軍打仗升得快,再往上,就難了。不過,我倒不希望年年征戰,抵禦外侮或是剿匪也罷了,若是征戰,升官發財的是將帥,馬革裹屍的是士兵,而承受偌大軍餉壓力,苦的總是老百姓。”
&esp;&esp;蔣玉菡聞聲一嘆,道:“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就是這麼個理兒。”
&esp;&esp;楊海點頭道:“我常說,讀書能明理,輔國治民,保家衛國,也不枉我這幾年瞅著空兒讀書,雖不過只識得幾個字,終究懂得比以前多些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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