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洲遠表面沉穩,其實心裡也是有些沒底。
急救書上說,小兒高熱驚厥一般不超過15分鐘,就會自行緩解。
中途家長不要進行錯誤的急救,比方說心肺復甦,按壓人中啥的。
他剛剛在心裡計算著時間,要是超過15分鐘,孩子還在抽搐。
他就要按書上所說,給孩子注射地西泮(安定)來控制驚厥了。
所幸只過了5分鐘,小豆苗便停止抽搐,沉沉睡去。
他長出一口氣,擦了擦滿臉的汗水。
坐在床邊的翠蓮跟劉水根全都眼含感激:“謝謝小遠……”
顧洲遠伸出食指,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他一招手,示意兩人跟他出來。
他從懷裡掏出一小紙包跟銀翹解毒片,囑咐他們一天喂兩次,一次一片。
想了想,又拿出幾顆退燒藥:“要是過兩刻鐘,豆苗還是不退熱,就掰半片,碾碎了放溫水裡喂服。”
翠蓮捂著嘴嗚咽著:“謝謝,謝謝你,嗚嗚……”
天知道她剛剛經歷了什麼,她整個人都已經在崩潰的邊緣。
腦子裡不斷湧現平日裡豆麵伶俐乖巧的樣子,真想讓自己替孩子去生病,也好過自己揪心煎熬。
水根向來知道這個表弟不著調,不想今日竟這般沉穩靠譜。
“小遠,真是太感謝你了,今天要不是你,我家豆苗可就……”
顧洲遠連忙擺手:“都是自家人,不用謝來謝去的。”
大舅母程氏拉著顧洲遠的手激動道:“小遠吶,你這一手醫術是跟誰學的?”
“都是看書學來的,也只是會一些急救知識。”顧洲遠憨憨一笑。
劉大江一巴掌拍在顧洲遠的肩膀上:“好小子,這書沒白讀啊!”
此間事了,一大群人又重新回到劉家大院子裡去。
翠蓮跟水根留下來照顧豆苗。
發生了這個事兒,劉老太太對顧洲遠他們態度明顯改變了許多。
她進屋拿出珍藏許久的炒西瓜籽,放到院裡的小桌子上。
“別乾坐著,嗑些瓜子。”她招呼道。
“啊呀,阿孃,這不會是過年時候炒的瓜子吧?”丁氏一驚一乍道。
“我當時還說,咋沒嗑幾把就沒了呢,敢情都被您藏起來了,這都好幾個月了,還能吃嗎?”
劉老太太臉一板:“我都用油紙包的好好的,再說連天干旱,瓜子也沒回軟,咋就不能吃了?”
丁氏撇撇嘴,嘴裡唸叨著些什麼,卻沒有發出聲音。
不一會兒,劉二牛揹著一捆木柴從外面進來。
他媳婦兒蘭香跟在後面,揹著個小揹簍。
“大姑?”劉二牛看到劉氏幾人,明顯有些驚訝。
門口那騾車不會是大姑她們帶過來的吧?
“大姑,小遠四蛋。”蘭香也開口叫人。
她從沒見過顧招娣跟顧得地,是以不知道怎麼稱呼。
“這是大表姐,這是你二表哥。”劉大江趕忙介紹道。
相互寒暄一番,劉二牛皺著眉頭道:“阿爹,我聽人說,城裡的糧食都漲飛了,我賣幾擔柴火都換不來一斤糧食,這以後可咋整?”
提到這事兒,院裡的氣氛頓時變得低沉了起來。
“哎,遇上這樣的災年,誰的日子都不好過,咱家算好的了,還有那麼多木薯幹。”劉大河唏噓不已。
說到這裡,劉家眾人又全都看向顧洲遠,一個個俱是面露感激。
“這都多虧了小遠吶。”程氏感慨一句,看向顧洲遠的眼神愈發慈愛。
“大舅二舅,你們最好能悄悄挖個地窖,把木薯幹全都藏起來!”顧洲遠面色一整道。
劉大河一愣,不解道:“藏起來?為啥?”
劉大江卻像是想到了什麼:“小遠你的意思是,村裡人會……”
“沒錯,現在大家都還有一口吃的,還能相安無事。”
“等到過些日子,有人家裡沒糧食了,村裡人都知道你家還有好多木薯幹,那你們說,到時候會發生什麼事?”顧洲遠一臉嚴肅道。
劉家一眾人全都驚出一身汗,他們知道顧洲遠絕不是危言聳聽,他說的事情很有可能會發生。
不患寡而患不均,大家都餓肚子沒事。
可要是全村只有你家有吃的,讓別人幹看著,那指定有人把你家鍋子給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