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薨!
楚王無子,遵大行遺詔,其弟武陵君繼位。
楚國,宛城,天子腳下。
王宮內外一片縞素。
主上薨逝得突然,先前雖也聽聞上身體不適,病情反覆,不料,竟就如此突然,撒手人寰。
乍一聽到這訊息,權貴臣子都有些驚愕,私下的流言蜚語更是層出不窮,自然,眾人也只敢私下議論,明面上仍是一派平和。
嗣君繼位大典進行得順利,期間也沒有發生什麼意外,經過一段時間的磨合,王宮又恢復了往日的有條不絮。
楚稷,大行胞弟,戰功顯赫的大將軍,如今順理成章地成了楚國之主,一國之君。
本該縱情享樂,然而,大行遺留的問題尚未解決,他便就住在了主殿,連夜處理堆積的竹簡。
正值初秋,天氣還有些乾燥悶熱,偶爾有風吹來,卻也難消楚稷心裡的煩悶。
將最後一卷竹簡處理完畢,楚稷隨手將刀筆一扔,扭了扭發麻的肩骨。
這一國之君也不是好當的,坐上二三時辰,比打四回仗還辛苦。
可他也不能昧著良心說,這位置坐著不爽利。
古往今來,凡事有利有弊,哪能什麼好事都讓他給佔了。
只是,想到接手的爛攤子,楚稷忍不住嘆息,若是王兄再多活幾年該多好。
屆時……
哈,屆時,這王位怕也輪不到他了。
楚稷自嘲。
若非王兄無子,何時輪到他繼位?
想到這,楚稷心中越發煩悶,臉上也帶了些情緒。
而在侍女眼裡。
燭光下的新王眉頭緊鎖,似有什麼煩心事。
與時興的纖美文雅不同,他膚色稍深,像麥田裡的穀粒,散發著火的味道,一舉一動,都帶著股戰場上褪下的驍勇氣勢。
光是看上那麼一眼……
她雙頰通紅,捧著茶,大膽地壓低了腰肢,顯露出自己豐滿的身軀,暗送秋波。
時下民風彪悍,男女之事從不忌諱,若非礙於宮規,她怕就大膽示愛了。
敏銳捕捉到身上的視線,楚稷抬眼看去,便就看到了豐腴的起伏。
暫且沒有那種心思,楚稷揮手,讓人下去。
灌了一口涼茶,楚稷非但沒感到舒爽,反而越發煩躁了,哪哪不得勁,椅子硬邦邦的,案桌下還擠腳,這兒的花色太素,那兒的薰香味濃,總之,沒一處合心意的。
他騰地站了起來,在宮殿上來回走動。
王兄死了。
從未如此深刻地意識到這點,楚稷腳步一頓,吐出一口濁氣。
心中生出了幾分複雜。
他楚稷只認王兄,旁的人,都不行。
可日子總是要繼續的。
如今的楚國,仍是王兄的楚國,他要將其,變成他的楚國。
先前,他作為將軍,結交的都是豪邁之士,多遊俠,雖也有門人自薦,然,能堪重用之人甚少,如今繼位楚王,也該有親信隨從。
可這人選,他還要考量一二。
至於後宮之事,當他還是公子時,一心為公,不近女色,雖然府中有先父和王兄賜下的美人,卻也只是養著,偶爾得個趣,也不痴迷。
況且,出入後院,看多了爭風吃醋的把戲,他心裡煩。
但有王兄前車之鑑,楚稷不敢大意,倘若他也意外身亡,又沒有留下子嗣,楚國王室就此旁落,他便就成罪人了。
也有臣子上書,請立君後。
楚稷倒不反感兄終弟及,可這君後,事關重大,結兩姓之好,不能全憑喜好,更不能貪懶懈怠,尤其是如今他根基不穩,正是需要妻族支援,自然不能隨意許諾。
弒兄改旨的傳聞,可還暗中流傳著呢。
還有其他姬妾,也不乏大族出身,雖然有些與家族關係並不緊密,但也不可忽視,除此之外,王兄幸過的,沒幸過的,也要分分。
雖說男女的事,他並不挑剔,但他與王兄的偏好,實屬不同。
再萬一,王兄姬妾不情不願,心裡還記著亡兄,那他豈不就成了不近人情的歹貨?這傳宗接代的事兒,講究的就是個你情我願。
可這種事哪能胡咧咧地說出來。
王兄的棺還停著呢。
民風再彪悍,也做不出亡夫新喪,就轉投他人這事。
所以,他還得探探。
至於如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