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分鐘後,廢棄神殿內部。
噼啪燃燒的篝火上,廢置盾牌努力發揮廚具的職能,正在燉煮一鍋菜湯。
與蜃樓回到據點的季諾坐在昏迷不醒的希婭身邊,表情有些凝重。他伸出手在周圍探了探,而後才意識到這裡不是達木蘭宮,也沒有他慣用的工具包……
耳畔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自稱蜃樓的魔法師在他身邊坐下。用來遮掩身形的絨布已經被他收好,現在是坦坦蕩蕩地站在陽光下面。柔順的白色長髮垂落一地,聖潔慵懶的氣質與神殿渾然一體,彷彿他本就屬於這個地方。
“蜃樓先生。”季諾定了定神,向他伸出手,“您有剪刀嗎?希婭的傷口和衣服黏在一起了,要儘快處理一下……”
蜃樓點點頭,從身後掏出一把半米長的園藝剪刀。
這顯然正是數分鐘前他用來打暈那兩個男僕的兇器,因為手柄部分還沾著不明的紅色液體。多數魔法師並沒有強大的身體素質,這一位……下手居然有這麼重的嗎?季諾暗自吃驚。
見季諾沒有反應,蜃樓有些失望:“這個不行嗎?”
季諾噎住,連忙擺擺手:“可以的可以的。但是先消一下毒……”
然後他便看著蜃樓把剪刀伸進篝火裡烤了一會兒,又將它放進旁邊備好的淨水裡。“刺啦”一聲,再次冷卻下來的園藝剪刀散發出溫和的光澤,至少看起來不像可疑人士的兇器了。雖然說它本來也只是一把單純的園藝剪刀……
蜃樓將處理好的園藝剪刀遞給季諾,季諾小心地接下來,開始為希婭處理傷口。
“其實,是要救希婭的話,我願意直接過來的。”季諾一邊處理著希婭的傷勢,一邊輕聲說道,“不需要您為我做那麼多……就算是魔法師,招惹上弗洛瓦皇室,也會給自己帶來巨大的麻煩。”
他其實還沒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今天在達木蘭宮發生的一切太過虛幻。要知道這世界上除了弗洛瓦皇室,幾乎已經沒有幾個高調的魔法師了;可以誇張地說,現在的世道,連魔術師都比正兒八經的魔法師要多。
在這樣的前提下,怎麼會有一個魔法師,如此恰好地出現在皇城,不光救下了本該被處刑的希婭,還從達木蘭宮中帶走了他呢?
季諾完全想不明白,但他願意相信蜃樓不是一個居心叵測的人。
另一邊,接連趕了兩場大戲的蜃樓有些昏昏欲睡。
他打了個呵欠,想著至少撐到希婭沒問題了再去休息一會兒。然後聽見季諾說的話,動作一頓,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
系統點他:“他在自責呢,多好一孩子。”
“這我當然知道。”蜃樓在心裡沒好氣地和系統商量,“沒叫你的時候別吱聲,行嗎?我不想讓人看出來我是個沒事還得跟腦子裡的另一個聲音拌嘴的人。”
系統閉嘴了。
蜃樓收拾好心情,反問季諾:“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季諾不解地看向他。
蜃樓想了想,伸出一根食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昏迷的希婭。
“我不是什麼好人,也不是善心大發才救的她和你。”蜃樓認真地說,“我有自己的目的,我的一切行動都以實現我個人的目標為轉移。跟你倆沒有半毛錢關係,明白嗎?”
反正完成任務後就要離開的。
在這段時間裡,鍾靈早已經明確了她的方法論:把自己當成來這裡打卡的遊客,行動能多低調就多低調,絕不和原住民產生太多交集。
“這樣……”季諾似懂非懂地點頭,又反應過來什麼,飛快地搖了搖頭,“不對不對,可您看起來也不像壞人啊。”
蜃樓收回手,沉默了一會兒,幽幽道:“世界上不只有好人和壞人,我就是個比較倒黴的普通人罷了。”
普通人?
季諾停下手裡的動作,表情有點微妙。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蜃樓現在看不到自己的臉,當然意識不到他現在頂著這個馬甲說出這句話的衝擊力。
5g衝浪的鐘靈在十七歲時曾取笑過聲稱自己對錢不感興趣的富豪。多年前的迴旋鏢此刻正中靶心,見她渾然未覺、依然滿腦子想著回家的樣子,系統本想出聲嘲笑,然而權衡一番,還是選擇繼續裝死下去。
說回正題。
人總是會對利己的事物產生好感,季諾也不能例外。
他看出蜃樓不想多說,於是識趣地不再深究下去。只是一邊為希婭清理傷口,一邊在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