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照相機的同志謀殺了不少膠片。
傍晚,我們到達了一個充滿異國風情卻又鮮為人知的小鎮——室韋。
室韋位於額爾古納河右岸,它的左側就是蜿蜒流淌的額爾古納河和中俄邊境。一路上,秋風飄染的森林漸漸稀少,溼地和草甸一片連著一片,蜿蜒的河水望不到盡頭。越上一個山包,小歇中眺望,金燦燦的陽光灑在大草原上,一座座歐式的田園小房子坐落在道路兩旁,勾勒出了一幅恬靜而閒適的畫面,有如一片美麗而寧靜的世外桃源,美得讓時間凝固。
室韋是我國唯一的俄羅斯民族鄉。整個小鎮幾乎看不到磚瓦的蹤跡,到處都是“木刻楞”。俄羅斯族人家“木刻楞”房屋極具特色,作為俄羅斯族的典型民居,這種房子主要是用白樺木和手斧打造而成,有稜有角,規範整齊,整棟房子不用一顆鐵釘,完全由粗大的圓架互相咬合而成,結實而簡樸。一進入這冬暖夏涼的房子,任何一個從來沒見識過這種房子的人,都會被這簡樸粗獷的美所吸引,一種返璞歸真、迴歸自然的感覺從心底裡油然而生。
小鎮上的各式家庭客棧大多是臨街一道籬笆圍成的小院落。“娜塔莎”、“阿廖沙”、“安德烈”、“瑞福祥”、“鑫樂客”、“兄弟之家”……,儘管客棧的名稱特色鮮明,但院落風格大同小異。金髮碧眼的店老闆,卻操著一口正宗東北口音的樣子,特別的有喜感。他們大多已經是三代以上的俄羅斯族後裔了,但是俄羅斯族的特徵總會刻在骨子裡,稍不留神就會顯現出來。
連續幾頓的大魚大肉,在今晚被換成了俄羅斯族晚餐,新鮮出爐的俄羅斯大列巴、俄式香腸配上酸黃瓜和鮮釀的格瓦斯,大家即滿足於新鮮的口感,也讓腸胃舒服了不少。
室韋俄羅斯民族鄉是蒙古族祖先蒙兀室韋部落的發祥地,也曾是成吉思汗的故鄉。十三世紀初,成吉思汗在室韋起兵,屯兵呼倫貝爾後,建立了強大的蒙古汗國。俄國十月革命後,許多被流放的白俄貴族女子,越過國境,嫁給了闖關東來到這裡的山東漢子,而那些在俄國的中國移民則攜帶著他們的俄羅斯妻子回到國內,定居在室韋一帶,慢慢地形成了俄羅斯人聚居區,這裡至今仍然保留著俄羅斯人的生活習慣。
在“木刻楞”裡住了一夜,早起後我們在小鎮周邊觀光。明媚的額爾古納河兩岸,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開著大片的野花,丘陵綠野間點綴著成片的樹林,牧人,羊群,還有駿馬和馴馬的年輕人,賦予了草原蓬勃的生機。站在高高的觀景臺上,界河兩岸的景色盡收眼底,可以清晰地看到對岸漫坡上俄羅斯人的村莊,散落著灰色屋頂的俄羅斯民舍,顯得安閒、自在。額爾古納河界河就在村莊前緩緩地流淌著,平靜而安詳,村後是層層的煙霧。平和的室韋清晨,猶如一首簡約的詞,漸漸隱沒在薄霧和草原的古驛道,沙石鋪就的“中央大街”,碧波盪漾的小河,讓人不由自主就會放空思緒,融化在世外桃源般的花海田園裡。
我畫了一幅純粹的風景畫,畫面裡就是如實呈現著眼中的藍天、綠草、白樺林、神秘的瑪瑙草原以及平緩如綢帶的額爾古納河水,這是我備用的新一處畫境,我要在這裡放羊牧馬。
我專注的創作,引起了一位蒙古族畫家託婭姐姐的注意。不過她並沒有打擾我,而是在我旁邊用水彩和我描繪著同樣的風景。趁我休息的時候她才搭話說:你的手速真快,我看你的畫筆有時只見一道道殘影,你這是怎麼練出來的?我開玩笑說:我在宋朝是賣油的。她白了我一眼回道:調皮!然後來到我身側看了一會我的畫面,然後品評道:很真實,但初看過於真實了,好像沒有一絲個人的情感,但再看又感覺很有深意,這感覺就像普通玻璃瓶裡裝著的卻是陳年老酒,這與你的年齡很不相稱啊!我倒真想相信你就是宋朝賣油的了,而且是帶著前世的記憶來的!
我說:我倒是沒有什麼前世的記憶,可是眼前的風景卻似乎召喚出了心底的印記,莫名就有一種一見鍾情的迷戀和親近感。她說:看來你是真愛上了這片草原,愛到極處也就返璞歸真了!
接著,我們一邊交流,一邊完成各自的寫生作品。託婭說我們的下一站是右旗,而她在右旗還認識幾個同樣愛好繪畫的小姐妹,問我有沒有興趣認識一下。我說可以,不過得看團長怎麼安排。她說,你答應就好,我和你們團長去說。右旗就是後來的額爾古納市,當晚,我就見到了託婭說的四個小姐妹,她們都在旗裡工作,見面的地點也是旗文化站的美術創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