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一片黑暗。
距離喬爾森莊園百公里外的綠湖南部,一個嬰兒提籃被高高吊起,吊在十多米的高空,下方就是冰冷又暗沉的湖面。
莊晏海站在湖邊的平地上,周圍是他的精英部下。
隨著湖面上月亮的影子越來越清晰,一個頎長的人影出現在不遠處,踏著夜色而來。
“裴驍!”莊晏海神色激動,“我等你很久了。”
踏過一路的草地,裴驍在他面前二十米處站定,從兜裡摸出一顆半掌寬的鑽石,語氣滿是嫌棄,“等這麼久,還不是因為你效率太低,綁架都綁不明白,果然,人老了就是不中用啊。”
這句話把場外的老喬爾森也罵進去了,差點吹鬍子瞪眼。
莊晏海看他這副神態自若、如魚得水的樣子,反倒襯托得自己像置身客場的人。
“你別囂張。”他說著指揮手下的人去拿那顆鑽戒,“說好的現金,只帶來一顆鑽石,那就別怪我讓你兒子替你受罰。”
話落,提籃突然從高空直直掉下來。除了莊晏海及其部下,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最後停住了。
停在七米的高度。
五公里外,溫以檸看著這一幕,咬著拳頭無聲流淚。
“說你不中用,還真不中用。”裴驍壓抑著怒意,“價值十五億的鑽石都認不出來,果然一朝破產,連進拍賣會的資格都沒了。”
“別貧嘴。”失去莊家的痛苦讓莊晏海不想去回憶,“交出鑽石,你兒子能活。”
“一手交人,一手交貨。”裴驍把鑽石放入口袋。
莊晏海仰天長笑,“裴驍,別忘了你兒子在我手裡,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得做什麼。”
他說著給自己的下屬打手勢,“放籃!”
嬰兒提籃又瞬間往下掉了三米,堪堪止在四米的高度。
“再往下,你兒子可就要成為水鬼了。”莊晏海笑著道。
裴驍的視線緊緊鎖定在遠處的提籃上,咬著牙,把兜裡的鑽石扔過去,“放人。”
黑衣人拿到鑽石,一路小跑,遞交到莊晏海手上。
後者藉著月光仔細端詳了一會兒,將鑽石收好,看向裴驍,嘴角微微上揚,透著邪魅,“在我面前跪下,就放了你兒子。”
“……”
裴驍這輩子還從未給人跪過,僅有的一次,是在看到那六十朵帶血的曼陀羅花之後,在自己老婆面前雙膝跪地道歉。
跪給自己的仇人,顯然是對一個人自尊的最高侮辱。
不要……
溫以檸看著無人機傳來的畫面,含淚搖了搖頭。
他多麼高傲的一個人,怎能任由別人踐踏他的自尊。
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莊晏海怒極,轉頭又讓人把提籃往下降。這一次,提籃降得很慢,卻沒有任何停止的跡象。
“不得不說,你裴驍的兒子是根犟骨頭,不給吃也不哭,我說,該不會被情毒毒壞了腦子,變成腦癱了吧。”莊晏海笑得猖狂。
溫以檸聽到這些詞,眼底一片赤紅,恨不得衝上前去殺了他,社會的毒瘤!
三米、兩米、一米、提籃的底部馬上就要碰到湖面。
再往下,就要浸入湖中。
裴驍彎曲雙膝。
監視器前,溫以檸和老喬爾森緩緩閉上雙眼,眼瞼微微顫動,淚水不自覺地從眼角滑落。
“我這輩子,只跪我女人!”
霸道凌人的嗓音突然響起,打破了寧靜的黑夜。
兩人猛地睜開眼。
只見裴驍雙手各持一把槍,邊衝刺邊射擊,猶如暗夜中的一隻獵豹,利用草叢作為遮擋物,穿梭在湖邊的夜幕之中。
黑衣人接連倒下,裴驍一路完好無損地穿越了五十米的距離,猛地提起那個籃子。
莊晏海見狀,在保鏢的掩護下,連忙奔向自己的防彈車。
車子歪歪扭扭地逃竄。
他不甘心,搖下車窗,朝著窗外的人影開槍。
“砰砰砰——”
接連失手。
凌翼帶人從另一頭趕來,形成夾擊包圍之勢。
密集的槍聲徹底擾亂了夜晚的寧靜,火光彷彿要點亮整個黑夜,雙方激烈地交戰。
溫以檸猛地起身,推開後勤車的車門,朝著湖邊的方向跑。
整整五公里的距離。
她只能聽到爆破聲和車子引擎的轟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