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老緩緩睜開眼,眼中已沒了方才的迷離,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憊。
“那時的錢家,雖然比不上羅家,但也算得上是清風鎮上的富戶。家主,也就是我父親,早早便為我娶了妻子。次年,我的兒子出生了,我給他取名軒墨,錢軒墨。”他輕撫著手中的絲帕,彷彿在撫摸著嬰兒嬌嫩的臉頰。
“軒墨這孩子,從小就聰明伶俐,又十分孝順,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驕傲。”
一絲驕傲的笑容在錢老臉上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陰霾。
“好景不長啊…”他嘆了口氣,聲音中充滿了無奈,“軒墨五歲那年,羅震山帶著獵妖團來到了清風鎮。羅夫人當時正懷著身孕,卻在途中遭遇了妖獸襲擊,受了重傷。”
錢老頓了頓,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當時鎮上唯一懂醫術的,便是我。羅震山親自上門求我醫治,我自然不敢怠慢。”他回憶著當時的場景,語氣中帶著一絲敬畏,“羅震山,那可是個響噹噹的人物,年紀輕輕就當上了獵妖團的團長,一身本事無人能及。”
“羅夫人在昏迷中誕下一子,那孩子,便是後來的羅伺。”錢老的聲音低沉下去,“羅夫人雖然保住了性命,卻也落下了病根,身子骨一直不好。”他緊緊攥著絲帕,彷彿要將它揉碎,“為了方便照顧羅夫人,羅震山決定在清風鎮置辦房產…” 錢老看向莫辰帆,語氣意味深長,“那時候,我經常去羅家幫忙…”他停頓了一下,目光落在手中的絲帕上,“羅夫人,她…她很喜歡軒墨…”
錢老的目光飄忽不定,似乎陷入了久遠的回憶。
“我幫羅震山在鎮東頭買下一處大宅院,還幫著修葺了一番,羅家人這才算是在清風鎮安頓了下來。”他摩挲著絲帕上繡著的並蒂蓮,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
“羅夫人身子逐漸好轉,沒過幾年,又生了個兒子,取名羅裡。”
錢老眼中閃過一絲溫柔,“羅裡那孩子,從小就粘著軒墨,兩個孩子幾乎形影不離。” 他嘴角微微上揚,“軒墨性子沉穩,羅裡活潑好動,倒也互補。羅夫人常說,要是軒墨是她生的就好了。” 這句話,錢老說得輕描淡寫,但莫辰帆卻聽出了一絲異樣。
“羅震山常年在外奔波,獵妖團的生意越做越大,清風鎮漸漸成了他們的一個據點。”錢老的聲音又低沉下去,“孩子們一天天長大,轉眼間,軒墨和羅伺都到了習武的年紀。羅震山親自教導他們武藝,兩個孩子都展現出了極高的天賦,尤其是羅伺,小小年紀就展現出了驚人的實力,頗有乃父之風。”
錢老頓了頓,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惋惜,“羅裡身子骨弱,不適合習武,就跟著我學習醫術,只是這孩子…坐不住,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終究沒學到什麼真本事。” 他嘆了口氣,“也是,羅家不缺大夫,羅裡也不用真的去治病救人。”
“一晃十年過去了,羅震山帶著獵妖團離開清風鎮,說是要去更遠的地方發展。”錢老的語氣變得凝重起來,“臨走前,他把羅夫人和兩個孩子都留在了清風鎮。他說,等他安定下來,就回來接他們。”
錢老的手指緊緊地扣著桌面,指節泛白。
“羅震山走後不久……”他突然停了下來,目光緊緊盯著手中的絲帕,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見,“鎮上來了一個渾身是血的獵妖團成員…”
錢老深吸一口氣,彷彿用盡全身力氣才吐出幾個字:“…他帶回了羅震山戰死的訊息。” 絲帕被他攥得變形,彷彿也感受到了他此刻的悲痛。
錢軒墨和莫辰帆都沉默著,靜靜地聽著。
“羅夫人當時就昏了過去,”錢老的聲音顫抖著,“醒來後…就一病不起。” 他閉上眼睛,似乎不願回憶那段痛苦的時光。
“獵妖團群龍無首,眾人推舉羅伺為新任團長。羅伺那時不過十六歲,卻不得不扛起整個獵妖團的重擔。”
“他…他臨走前…只來看了一眼昏迷的母親,”錢老的聲音哽咽了,“就…就跟著獵妖團離開了清風鎮。” 錢軒墨的拳頭微微攥緊,他似乎能感受到當時羅伺的無奈和痛苦。
“羅夫人…沒撐過一個月,就…就去了。”錢老終於忍不住老淚縱橫,用手捂住臉,肩膀不停地顫抖著。
屋內一片寂靜,只有錢老壓抑的哭聲在迴盪。
羅裡當時年紀尚小,面對接連的打擊,幾乎崩潰。
錢軒墨不顧一切地照顧他,寸步不離。
錢軒墨像兄長一樣,安撫著羅裡,為他擦乾眼淚,陪他度過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