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鹹澀,薛茹一隻赤腳踏在船板上,費力收網。這條破舊的小木船,因為拽上來一張拖泥帶水的大網而劇烈地搖擺著,幸好她的腳底板結實,牢牢地鑲在船面上,不至於被掀翻到海里去。
這隻小腳原本柔軟得碰不得一粒沙子,雪白的腳趾彷彿玉雕一般,但現在,腳底已生了一層薄繭,腳面有許多劃傷的小口子,趾縫裡也全是沙鹽粒。
“粗糙得要命了……”薛茹搖搖頭。
然而還有讓她搖頭的事,這一網上來只有一些海草和幾條寸長的小魚,她已幾日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了。
海草和小魚也能吃,總比什麼都沒有要強......薛茹搖著頭,使勁兒拖著漁網上了岸。
岸邊的沙子裡爬著一個人,一動不動,好像死了。薛茹嚇了一跳,小心翼翼地走過去,見是一個少年,眼睛還微睜著,不禁又嚇了一跳。
“走開……”少年開口,一些沙子混著泥流進了他嘴裡。
薛茹不忍,俯下身子輕觸少年的肩膀,想把他扶起來。
“走開!”少年用盡力氣大喝一聲,突然嗆得劇烈咳嗽,掙扎要著爬起來,然而身子一陣顫慄,倒在地上不動了。
薛茹大驚,急忙去探他鼻息,還好,只是暈過去了。只見他身上面板由於被海水浸泡太久,有成片的赤紅糜爛,被劃傷的口子更是不計其數,有幾道傷口極深,裡面已發紫黑。
海水灌進這些傷口裡是什麼滋味?
薛茹禁不住“嘶”地一聲吸氣,當下使盡全身力氣背起少年,一步一步向海邊的茅草屋走過去。好容易將他放到木板床上,少年一哼,似是醒轉過來。
薛茹忙道:“你等等!”跑出去燒開了水,將漁網裡的海菜、小魚摘乾淨,全部扔進水裡煮。少頃,一碗魚湯盛出來,雖然小魚已經煮碎在湯裡,見不到一塊肉,但這已是薛茹的全部。
少年幾口便將魚湯喝個精光,然後看著她,薛茹感到一陣窘迫,她實在拿不出別的東西來招待他了。但他的樣子顯然需要更多食物,薛茹咬一咬牙:“你等等!”抓起門邊的一把鐵叉,跑了出去。
她跑到一處較高的岩石上,縱身跳下海。她的水性很一般,正常潛泳只能潛到水面下一丈左右,但從高處躍下,卻能瞬間進入較深的水域。她甫一入水,身子就控制不住地往上浮,當下瞅準時機,將手中鐵叉迅速擲出,可惜一條大魚已經匆匆遊走。
薛茹浮出水面,游上岸邊,再次從岩石上縱身跳入海中。
凡此折騰了足有一個時辰,薛茹筋疲力盡,終於被她插到一條像樣的魚。她本腹中空空,現在更沒有一點力氣,幾乎是掙扎著爬上岸的,心中一直在想:“耽擱了這麼久,他該餓急了吧?”
薛茹一抬頭,卻見那少年抱膝坐在海灘上,正看著她從水中掙扎上來,不禁為自己狼狽的樣子感到尷尬,紅著臉道:“你…你怎麼起來了?好些了麼?”
少年道:“你在幹什麼?”
薛茹尷尬道:“我在捕魚……”
少年道:“捕魚需要這麼費事麼?”
薛茹道:“我…我技術不好,我的船也……不過你放心,我已經捕到魚了,你馬上就可以吃了!”
少年歪著頭:“你是說,你捕魚是為了給我吃?”
薛茹道:“當然了,你遍體鱗傷,又很虛弱,當然要好好吃一頓,可惜我只有一條魚,沒有其他東西可以給你吃……”
少年道:“你只有一條魚,怎麼自己不吃?”
薛茹道:“自然是先給你吃,我可以再去捕的。”
少年道:“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薛茹一怔,一時想不出有什麼理由。況且,她並不覺得自己對他有多好,總不能看著他虛弱而死,見死不救吧?
少年笑了笑,道:“是了,你是見我可憐,所以同情我,要施捨我。否則我既不是蓋世英雄,又不是你的救命恩人,跟你更沒有一丁點關係,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薛茹心裡奇怪,放下魚,坐到少年身旁,問道:“對你好,需要這麼多理由嗎?”
少年道:“怎麼不需要?所有人對我好,都是有理由的,有很多很多的理由。”
薛茹道:“什麼理由?”
少年躺倒在沙灘上,伸伸懶腰:“比方說,我是一個大門派掌門的獨子,一個大戶人家的少爺,我錦衣玉食,一呼百應,門下精兵強將不計其數,所有平輩人見到我都低眉順目,就連長輩也對我禮敬有加。上至江湖上那些名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