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朝露沉吟不語,烏壓壓睫毛翕垂,像收斂的鴉羽。
春朝露沒在看什麼,只是在看地,甚至只是在看地面上迷失方向一般原地打轉的螞蟻群。
但在他人看來,春朝露此時垂首的姿態分明是正在看跌坐在地的,那個看上去她有足夠能力救助,卻又不願出手的青年。
青年狼狽姿態甚至遠比剛才更甚了,也許是情急之下的撲救時不小心剮到了哪裡的緣故,單薄的檀色衣衫從胸口位置被撕開了一個大洞,雖然沒有流血,但絲絲縷縷的爛衣以無法完全遮蓋平坦的肌理,原本白淨的肌膚上也多出了兩三道紅痕。
春朝露抬眼剛想換個地方思索就看見了眼前的青年,許是心情糟糕的時候就要做點快樂的事,
雪白冰冷的小手摩挲著青年下巴上不知何時摩擦出來的正滲血的紅痕,她沾著青年的血,蜿蜒的紅痕就順著她的手一路蔓延至眼尾。
【宿主你沒事吧?】
阿福青年搖了搖頭,扯緊胸口破洞的衣服。他知道這是個低烈度妖邪對抗的世界,早在進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只是沒想到第一次正面相撞,肉眼看去才發覺這些東西遠比想象中駭人。
這種傷害平民性命的妖魔肆意橫行的世界,也可以被歸類為低對抗烈度麼?此時那駭人斷腿蜘蛛一樣的黑障已經沒了,原地只淋漓幾灘瀝青一樣惡臭的黏液。
【但因禍得福,憑藉這次意外,宿主也許終於可以在反派心裡留下些許印象了。】
“……些許印象麼?”
青年抬頭看向剛才那一擊破邪,此時正垂頭擦手的少女。
看熱鬧的群眾早散了,四處都是打翻的竹筐,推倒的攤子,摔爛的碗,踩爛的桔子黏了滿地,和最開始被打翻的梅花糕倒成了好一對出身未捷的難兄難弟。
苦命攤販“母子”身旁站起了討債大漢。
大漢早就該溜的,但因為花樓經營不善收了小販錢本色表演討債打手的大漢拿了人錢財得替人做事,考慮到青年剛剛救了這姑娘的命,大漢抱著最後一波推波助瀾的心揪著青年來到了春朝露面前。
這城裡惡障彌散,城裡人都過著戰戰兢兢的生活。而剛才這小姑娘一出手便知是有本事的,手上的青年明顯是起了攀附的心思,若真能攀上這年輕仙子離開花城,也算是他個人的福分了。
故作兇狠把青年扔在她身前:“你現在想救他也沒用了,他已經自願代替他娘賣給我們樓了!”
委頓在地的青年沒有挾恩圖報的意思,他長髮披散,抿唇不語,然後眼角餘光看見春朝露伸出手,將手遞給了他……身後的大漢。
彷彿沒看見大漢凝固住的眼神一樣,牽著大漢的衣袖無比自然引他轉了一圈。
大漢自己看不到,但春朝露卻發現他背面有無數黑色手印,密密麻麻,不像人印的,倒像是不知在哪碰見過鬼手留下的。
在青年把自己的眼睛瞪脫框前,春朝露又讓阿福青年和阿福的娘轉了圈。
大漢剛要喝問春朝露這到底是在幹啥,就聽見她輕聲問道:“你剛才說你哪個樓的?……纖手樓?纖手?千手?”
大漢點點頭。
春朝露想了一會兒,又問道:“他剛才說什麼?要替娘賣自己?”
大漢再點頭。
綠羅裙少女點點頭,輕飄飄道:“嗯,那賣吧。”
大漢:?
阿福少年:……
這怎麼和想象中一點不一樣!
簡直撞邪了一樣,這個攻略物件真的是可以攻略麼?系統資料的檢測真的沒毛病麼!青年還沒來得及和系統拉扯,就見原本在他身後的靈珠繡鞋微微一動,越過他徑直往那大漢走去。
然後他聽見春朝露問:“你們那個……纖手樓賣麼?”
“買……樓?”
“對啊”春朝露輕飄飄道:“就是整座樓賣麼?換個老闆那種?”
她掏出荷包:“開個價吧,我想要買你們整座樓。”
大漢震驚了:現在金主老爺都這麼豪橫了?不流行買人流行直接買樓了?
阿福青年也震驚:知道反派有錢原來你這麼有錢麼!出手就是一座樓?……啊,不對!那你那麼有錢剛才還對我那麼摳!
但他還沒忘記自己的攻略者的身份和攻略的目的,斟酌著醞釀好語氣,以退為進道:“您不必因為救命之恩就……”
“哪有救命之恩?”遠處的春朝露轉過身。
“我本來站的好好要除魔,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