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邊晚霞落下的最後一秒,窗邊的影子低下頭,與另一道身影交疊。
尖銳的牙齒即將刺破女孩的面板,只要稍微一用力,人類新鮮的血液就會湧入口腔,沾紅他失去血色的薄唇,連帶著孟曉悠火熱的溫度,一起流失。
在最後一刻,孟曉悠指腹抵住他的牙尖,精美的眉眼滿是驚喜之色:“這就是人類常說的小虎牙嗎?”
男人猶如被拴住的野獸,身軀僵硬在原地。
孟曉悠眼睛晶晶亮:“你的牙好像比普通的小虎牙尖銳一些,不過確實很好看耶,不像我牙太齊了。”
她還特意呲了呲自己的小白牙,整整齊齊的小牙和它主人一樣扮相乖巧,好似一個兩排乖巧的扇貝,在粉紅的唇中時隱時現。
孟曉悠手指也毫不客氣,柔軟的指腹在男人唇角摩梭,時不時觸及到他的牙尖,稍有不慎就有被劃破手指的風險,無知的小蘑菇死亡邊緣瘋狂試探。
裴斯年側開了頭,所有叫囂瘋狂嗜血的情緒迴歸那張俊美的皮下,他垂下眼簾,餘光瞥見意猶未盡、想要繼續研究他獠牙的人類,攥緊了她手腕,把人提溜到樓上,無視小姑娘的抗議,關好門。
窗外的烏雲不知何時散去,月亮緩慢的,樓道的那位修長的黑影佇立許久,最終壓抑住進食的衝動,一步步走到浴室,鎖好了門,過了半晌,他一身水霧出來,回到另一個房間。
成為喪屍,屬於人類的思想被淡化,大多數都淪為行屍走肉,起初的裴斯年亦是如此。
他被身軀支配,遊走在街道上,聞到人類血肉的氣息,飢餓感佔據了理智。
可在裴斯年即將獵食的時候,發現那人類身上隱藏著淡淡的酸臭味,好像好幾天沒洗澡了。
那一刻,所有理智迴歸,硬生生壓制食慾,甚至看見人肉很是厭煩。
之後裴斯年就和其他喪屍不太一樣。
其他喪屍晃盪。
他安靜地待在房間裡。
其他喪屍進食。
他在房間內消毒殺菌,聽音樂“看”書陶冶情操。
直至一隻獵物如林間逃亡的小鹿闖到他的地盤,生活才發生改變。
再養養。
至少在她沒察覺之前,先養著,也不差這一口吃的,之前不也忍過來了嗎?
裴斯年如是想著。
翌日清晨,他和平常一樣打算出去給儲備糧覓食,結果門口出現一個障礙物,他踢到了什麼,緊接著那東西噗通一下摔倒在地,熟悉的泡泡觸及在他身上,裴斯年看清了障礙物真實面貌,沉默了。
小姑娘方才大概是搬了個小板凳坐在門中央,被他一腳踢翻,連人帶小板凳在地上躺屍,紅著眼尾控訴他的惡行,“要不你下次拿個柺杖?”
她今日起個大早,就是為了堵住出門的他,結果沒挺住,撐著下巴在門口打瞌睡。
結果這男人一腳下來,她差點步入瘸腿喪屍的後塵。
孟曉悠心有餘悸,可轉念一想,如果男人拿個柺杖,不得一柺杖戳死她?
那不行。
她連連搖頭,“算了算了,我下次注意,不擋中間了。”
全程都是她自顧自地說,沒有得到男人的回應,一仰頭髮現他冷白的臉陽光下還是不近人情,雕像一樣杵在門口,指關節微微蜷縮,疑似要給她一拳。
他最終忍了忍,薅住膽小菇命運的後脖頸,無視她慫唧唧的小眼神,丟到一旁,徑自走出去。
膽小菇眼疾手快按住門把手,“等會,我要和你一起去,每次都是你照顧我,我知道自己太沒用,但是必要時能幫你擋擋喪屍。”
小姑娘光潔的額頭急出一層冷汗,臉蛋憋通紅,死死扒著門,和非人類物種拔河。
喪屍先生按住她的腦袋,試圖塞回去。
小蘑菇打菇隨棍上,纏著他的手壯著膽子超大聲:“帶著我吧,我有用的,我能聽到喪屍的心聲,和他們商量,拖延時間方便逃跑。”
聽到喪屍心聲?
不知是不是孟曉悠的錯覺,她感覺男人的唇角勾起一點點,又平平淡淡的撤了回去。
怎麼回事,是嘲笑吧?
不確定,再看一眼。
孟曉悠上上下下打量他。
男人骨相絕佳,皮相冷白,高挺的鼻樑架著金絲框架眼鏡,淡然疏離,不像是會嘲笑人的性格。
應該是看錯了。
怕繼續吵鬧引來喪屍,孟曉悠抱著他的手臂,死活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