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灼笑了笑,笑得平靜又從容,就像是看到了自己孩子因為做一加一做不出,緊咬著綠皮海城牌鉛筆頭的家長。
“說深一點,就是人性。人性本質都趨利。”
“說說看。”
“趨利性很簡單,正常人遇到危險時會衝過去,還是會避開?食色性也。人的本質就是這樣,會選擇對自己有利的路子。只有真正的英雄,才會剋制住本性,飛蛾撲火,為了團體利益犧牲自己。但這是咱們國家獨有的。”
“然後呢。”
“國營,本就是一個牌子,一個以國家為名的牌子。用國家信譽作根底的牌子,這當然比個體戶更值得信任。你是相信國家出品,還是個人出品?本質就是對國家幹部和同志們對於出品和質檢相關事務負責的表現。”
“沒錯,是這樣。”
“人家綠湯溝這個名頭,可以賣出本地,到很多別的地方銷售,被人認可,你覺得這個東西質量硬不硬?如果不硬,它幹得過佔據主場優勢的本地散酒?可它綠湯溝不一定比本地散酒好,只是有條路子,掛個牌子,可以衝出本地。馮爺叔,你覺得這種‘品牌效應’好不好用?”
許灼已經在隱晦說,你是願意買品牌酒,還是本地散酒。
酒這東西就算本地賣,也是限購。
再能喝,一頓喝得也有限。
與其喝散酒,不如喝同樣限額的品牌酒。
梳理到這裡,包間內安靜,所有人都陷入了安靜。
都在思考許灼剛剛說的這些話,還有話裡的話,話前話後的話。
許若谷低著頭,不知何時從包裡拿出筆記本鋼筆,快速記著。
看筆記本厚度,記錄的東西還不少。
細看,這哪裡是筆記,分明是一本日記本。
良久馮國富才抬頭。
他已經相信,為國營飯店撐起一角的人,的確是這小夥子。
看問題一針見血的,角度新穎,卻又不是譁眾取寵。
“那我也取個名字?”他試探性問道。
許灼沒有回答,方才端起酒抿了一口,咂咂嘴。
“本地稻米釀造的清香型白酒,這個酒有點拉舌頭,但又有酒質,還有點厚,說明不是新酒。陳酒還拉舌頭,馮爺叔,你們釀造工藝出問題了。酒麴有問題,還沒到醉酒就要頭疼了。”
這口感,酒裡分明出現了甲醇。
一般糧食釀酒裡怎麼會有甲醇?
問題基本可以肯定是酒麴。
馮國富聽了這話確實瞳孔收縮,去年七九年才確定了白酒醬香,濃香,清香,米香四個型別,也就酒廠內部高層組織了學習。
正常百姓,誰懂這個?
鄭新國都不懂。
另外,這個酒拉舌頭的問題,的確是本地酒到現在沒法處理的技術問題,可他們還沒能力請專家來解決。
因為這問題有時候有,有時候沒有。
今年才有老師傅覺得是酒麴問題。
不過也不能確定,也很有可能是蒸餾問題。
由於這個問題,這些陳釀去了火氣的老酒,還不如品牌新酒。
“你們這些酒麴都是老師傅自己做的吧?”
許灼見馮國富不答,於是笑問了一句。
袁如輝看老馮樣子也知道許灼說對了,暗驚這小子知識面廣後,便開口:“這種酒麴藥店裡都有賣的,老馮怎麼不用?”
馮國富道:“酒藥可是酒的秘密,我們做酒研究的就是這個,想要搞好本地酒,哪裡能用別人的,那還有什麼特色?”
許灼補了嘴道:“馮爺叔,沒特色也不壞啊,至少正常的酒喝不壞人。”
“你瞎說什麼,我們廠的酒可不是假酒摻水酒……”
“不是,馮爺叔,你知道甲醇嗎?甲醇太多會眼瞎。你就沒有喝廠里拉舌頭的新酒,快喝醉時眼睛特別難受的感覺?”
馮國富聽了又是一驚,一時沉默。
當年老大哥那裡從本國進口酒,有人用甲醇假酒,把人眼睛喝瞎了。
溫州人用紙板做皮鞋,人家穿著踩在雪裡爛掉,腳趾頭給凍掉了。
還有好多事,比比皆是……
許灼見火候已經到了,咳嗽了一聲。
“馮爺叔覺得全蠍酒有特色嗎?”
馮國富哼了聲:“這酒供不應求,要不然怎麼會九十塊一斤收蠍子?”
“可是全蠍酒也就火那麼一陣,等越來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