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府,翠竹院。
晨霧尚未散盡,輕紗般繚繞於雕花的窗欞間。
柳清漪從噩夢中驚醒後,身上的中衣黏膩地貼在肌膚上,令她極為難受。
被窗外風吹過,更是平添幾分涼意,她不自禁打了一個噴嚏。
柳清漪暗道不好,這樣下去怕是要生病。
“如意,備水,我要沐浴。”她聲音中帶著幾分沙啞與疲憊。
“是,夫人。”如意微微福身,領命而去。
她雖對夫人一大早便要沐浴的要求感到詫異,卻也知曉自己的本分,斷不會多嘴探尋。
待熱水備好,如意伺候柳清漪入浴。
她瞧見柳清漪面色蒼白如紙,平日裡溫潤的雙眸此刻也失了神采,那身月白色的內襯已被汗水浸透,緊緊地裹著她單薄的身軀。
如意忍不住輕聲問道:“夫人,您可是做噩夢了?”
柳清漪心不在焉點頭,眼神仍有些空洞,像是還未從那噩夢的陰影中掙脫出來。
如意見狀,趕忙安慰道:“夫人莫怕,夢都是反的,許是吉兆呢。”
柳清漪嘴角勉強扯出一絲笑意,附和道:“但願如此。”
頓了頓,她又問道:“外面情形如何?”
如意輕輕皺了皺眉頭,眼中閃過一絲憂慮,低聲說道:“回夫人,街道上依舊到處都是巡邏的衙役,來來回回,看著怪嚇人的,也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麼事。”
柳清漪聽聞,心中一緊,她閉上雙眸,沉默不語,魂遊天外。
腦海中卻不由自主浮現出一些不好的念頭。
良久,她才在如意的輕聲呼喚中回過神來。
沐浴更衣後,柳清漪換上了一件淡青色的羅裙,裙角繡著幾縷精緻的竹葉紋,腰間束著一條素色的絲帶,更顯得身姿婀娜。
她腳步沉穩,朝著青雲學堂走去。
一路上,她瞧見園中的花草在晨露的潤澤下嬌豔欲滴,可她卻無心欣賞。
只想著,孩子們的心靈是最純淨的,或許與他們待在一起,能讓自己暫時忘卻這些煩惱與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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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安城街道。
晨暉被陰霾的天色所掩,透著幾分壓抑。
全城戒嚴之下,往昔熱鬧非凡、熙熙攘攘的街巷如今冷冷清清,那些走街串巷、吆喝叫賣的小商販們早已不見蹤跡,唯餘石板路在黯淡的光線下泛著冰冷的光澤。
一身形佝僂的中年男子,身著一襲洗得有些發白的青布長衫,那衣衫在他瘦弱的身軀上顯得鬆鬆垮垮。
他手中高高舉著一個草木樁,上面插滿了一串串晶瑩剔透、嬌豔欲滴的糖葫蘆,紅得似火,在這清冷的街道上倒成了一抹惹眼的亮色。
“喂,前面那人,做什麼的?”冷不丁地,一聲呵斥如炸雷般響起。
男子的腳步瞬間微微一滯,他緩緩轉身,臉上早已堆滿了諂媚的笑容,眼神中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只見他小心翼翼地取下一串糖葫蘆,雙手捧著,微微弓著腰,笑著遞向那衙役,說道:“官爺,您辛苦,小的賣些糖葫蘆,混口飯吃。”
那衙役身材魁梧,穿著一身黑色的官差服飾,腰間佩著長刀,刀柄上的銅環隨著他的動作發出輕微的撞擊聲。
他大咧咧地接過糖葫蘆,直接放入口中咬了一口,汁水濺出些許,那酸甜的味道在口中散開。
他一邊嚼著,一邊還不忘搖頭晃腦地品頭論足一番:“嗯,這糖葫蘆味道倒是尚可,不過這果子若是再新鮮些就好了。”
男子一直低著頭,眼睛盯著地面,唯唯諾諾地說道:“官爺說得是,小的記下了,下次一定找更好的果子。”
終於,衙役大手一揮,不耐煩說道:“行了,走吧。”
男子如釋重負,連忙道了一聲謝,轉身便快步離去,那背影竟似帶著幾分倉惶。
等衙役回過神來,想著再要一串糖葫蘆,待會兒順路捎給家中孩子時,卻發現男子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衙役皺了皺眉頭,心中暗自納悶,怎麼回事?
他好像記不太清剛剛那男子的外貌特徵了,只覺得那是一張極為普通的臉,丟在人堆裡怕是瞬間就找不著了。
哦,對了,似乎還有些駝背。
衙役想不通,便也不再糾結,搖了搖頭,繼續巡邏去了。
那中年男子七拐八拐,轉到另一條街道。
他左右瞧了瞧無人注意,身子微微一抖,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