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府,翠竹院。
微風拂過,院內竹葉沙沙作響,似在低語。
青石板路蜿蜒至一座雅緻的屋舍前,窗欞上雕花精緻,透著古樸的韻味。
範凌霄跟著丫鬟如意進了院子,神色間滿是懊惱,袖擺隨著他匆匆的腳步微微擺動。
跨進門檻,瞧見屋內正臨窗而坐的柳清漪,忙拱手作揖:“柳老師。”他聲音裡透著幾分沮喪。
柳清漪聞聲抬眸,見他這副怏怏模樣,擱下手中書卷,起身迎上前,嘴角噙著一抹溫和笑意:“凌霄來了。”
她目光打量著範凌霄,打趣道,“這是輸給元瑤,心裡不舒坦了?”
範凌霄被戳中痛處,白皙的面龐泛起一絲紅暈,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可一想到滿心的疑惑,還是重重地點了點頭,抬眼望向柳清漪,目光中滿是求教的熱切:“我實在想不通,如今有了過目不忘的本領,怎還會輸呢?”
他身著一襲月白色錦袍,領口袖口繡著銀線雲紋,腰間束著同色玉帶,稍微稚嫩的臉上,此刻卻滿是挫敗。
柳清漪微微頷首,示意他坐下,自己也落了座,手指輕叩桌面,思忖片刻,神色變得凝重:“既想知道,那為師便與你說道說道。”
“求老師解惑。”範凌霄坐得筆直,雙手規矩地放在膝上,腰身微微前傾,一副虛心聆聽的姿態。
“天賦異稟自是幸事,可莫要小瞧了平日積累。”
柳清漪目光透過窗欞,望向遠處,緩聲道,“書中雖藏萬千智慧,但若一味困於書內,不知世間百態,行事只會照本宣科,弊端盡顯。
就說此番你倆比試,你的試卷我細細瞧了,輸在對風土人情、為人處世的生疏上。”
範凌霄緊抿嘴唇,回想那些答錯的題目,心下歎服。
自己數月前車禍和柳老師意外穿到此地,雖有了過目不忘的金手指,到底缺了在這世間摸爬滾打的歷練,比起土生土長的元瑤,確有不足。
想到這兒,他眉頭微蹙,暗暗思忖:若是自己再刻苦些,日夜研讀,能否補齊這塊短板?
柳老師常言,人與人差距細微,拼的便是誰短板更少,均衡發展者方能成就非凡,這話如烙印刻在他心間。
柳清漪將他神情盡收眼底,輕聲開解:“其實,依為師看,此番落敗於你而言,未必是壞事。”
“啊?”範凌霄一怔,圓睜雙眼,滿是困惑地看向柳清漪,仿若聽聞了什麼驚世駭俗之言。
柳清漪笑意更濃,起身踱步至範凌霄身旁,抬手輕拍他肩頭:“為師一直憂心,你若向來順遂,事事無往不利,萬一哪天遭遇挫折,怕是經不住打擊,難以應變。
少年天才,大多心氣高傲,可常言道,過剛易折。
古往今來,‘小時了了,大未必佳’之例數不勝數。
凌霄,你務必記住,何時何地,先顧自身安危,諸事皆輕於性命。”
說罷,柳清漪目光深深凝視範凌霄,滿是鄭重。
範凌霄仰頭望向柳清漪,見她眸中關切與期許交織,雖仍有些懵懂,卻還是鄭重點頭。
老師所言定藏深意,此刻他雖未全然領悟,卻也牢牢銘記於心,仿若一顆種子悄然種下,只待日後經歷風雨,破土發芽。
翠竹院內,柳清漪與範凌霄談話暫告一段落,日光透過竹葉縫隙,灑下細碎光影。
如意滿臉堆笑,疾步跨進門來,裙襬輕搖,興奮稟道:“夫人,柳公子來了!”她語氣愉悅,眼角眉梢盡是喜色。
“快請禹琛進來。”柳清漪瞬間眼眸放光,忙整了整衣衫,原本端莊溫婉的面容此刻滿是急切與喜悅,起身迎至門口。
範凌霄本正垂首沉思,聞言心頭一動,抬眼,暗道:可是柳老師那位聲名在外的弟弟?
聽聞年紀輕輕便才名遠揚,是個實打實的少年天才,今日竟有幸得見,不禁心生期待。
柳禹琛一襲竹青色長袍,衣角繡著銀白絲線勾勒的流雲紋,玉冠束髮,身姿挺拔如松,大步邁進屋內。
“姐姐。”他嗓音清朗,率先拱手招呼,眉眼含笑。
柳清漪快步上前,雙手握住他手臂,上上下下打量不停,見他氣色尚佳,這才長舒一口氣。
“今日瞧著氣色好多了,前陣子可把姐姐嚇得不輕,這下終是放心了。”
“原本也不打緊的,勞姐姐掛心。”柳禹琛瞧她這般緊張,嘴角上揚,露出個安撫的笑,眸光溫潤。
“無事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