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路上挑著擔的,推著車的,靠著雙腿走路的人們,就看著一輛拉著人的大馬車,在路上走著s型,一會兒走到路左邊一會兒走到路右邊。心中琢磨這是啥新趕車方法,難不成這樣趕車,馬跑起來更省力。
還好她孃家村子離鄉里並不太遠,半個多小時也就到了。
“籲。”二大爺勒著馬韁繩,利落地把車停在了一戶人家的門口。
“謝謝二大爺。”於千巖掏了一盒三炮臺裝在了二大爺的衣兜裡。
二大爺一愣:“這,這,章家女婿,你這是幹啥?二大爺可沒別的意思,就順路捎帶腳的事。”
這會兒的人非常質樸,人家捎帶你,就是同村人互相照應,是情誼。要是收了東西,反顯得這人圖利,有些奸滑了。
“二大爺,要不是遇上您,我們這一大家子就得走著過來,小的小,還有身體不舒服的,走到啥時候就不說了。這大太陽的,出點汗再招點灰……您老也知道,我這新女婿頭一朝上門。”於千巖說您老也知道的時候,還刻意停頓了一下。
二大爺也年輕過,聞絃歌知雅意,立刻爽朗大笑了起來。
“不怕,單說你這長相,她家大姐夫和小妹夫都不及你。”二大爺悄聲給他助威。
於千巖聞言立刻笑了,五分自信,三分豁達,一分一閃而過的羞澀,還有一分是感激。
這份感激二大爺收到了,一下子就把於千巖當成知恩圖報的人,這煙收的也就理所應當,全無負擔了。
看著這白面書生一樣的人,二大爺又生出一絲擔心。這年輕人,面子矮,新女婿上了門,還不得讓這些親戚給灌死。
得,二大爺先愁上了。
屋子裡早有人看著門外停了一輛馬車。
“奶,來且了,擱院門口呢。”炕上繡手絹的章紅杏對著外屋地裡說。
馬車一停家門口她就看見了,但她沒太在意,興許是路過,馬想啃草就停下了。
但她看著車上的人跳下車,看樣子要進院子了,才慌著招呼她奶。
“且都上東頭了,這會兒子誰上咱家來。”小寒她媽正在外屋地切酸菜,打算中午燉點酸菜,再貼一鍋圈苞米麵餅。
雖然這麼說,但還是放下菜刀,掀開門簾走了出來。
一堆人已經進了院子。
“媽。”小寒看見她媽依然梳著利落的圓髻,看著和上次沒啥大變化。腰上繫著一條洗得發白,上面還打著補丁的圍裙,看見她們,趕緊在圍裙上擦乾淨手。
“姥姥。”
“姥。”
“噢噢。”
毛毛剛剛睡了一大覺,剛醒,此時在小寒懷裡左扭右突,興奮異常,小寒差點脫了手。
“小寒吶,你回來了。”小寒媽笑了,連連回應孩子們:“哎哎。秋荷也來了,這小臉咋和金紙兒一樣,暈車了吧,快進屋,上炕躺一會兒。”
她上前握住秋荷的手,秋荷朝她笑笑。
“媽。”於千巖出聲打招呼,小寒媽稍微愣了一下,略有些尷尬地應了,看借壁鄰右已經有人站在院子裡往這邊望了,連聲讓大傢伙趕緊進屋子。
小寒聽著這聲媽,更是大吃一驚,她條件反射地回頭看了一眼,於千巖正好看向院中,並沒有和她眼神交匯。
“這豬養的可真好。”於千巖還煞有介事地點評了豬圈裡的豬。
“那可不是,這我大孫女見天的挖豬草的功勞,建業村養豬養的好的,我們家能排上號。”老太太自豪不已。
這豬就是錢啊。
冬天賣了錢,一家老小能添身新衣服,大新正月裡能吃上幾頓細糧,最重要的是還能存下點錢。
章紅杏這會兒已經穿上鞋跑出門來,但她不認識這些人,怯生生地站在門口並不上前。
“紅杏啊,快過來,這是你二姑,你不認識了?”小寒媽笑著招呼大孫女。
“二姑。”紅杏扭捏著過來小聲叫了人。
“唉。”小寒笑著答應了一聲,誇道:“紅杏長這麼大了,長得真漂亮,成大姑娘了。”
紅杏小臉是黑紅黑紅的,稍微有點瘦,頭髮也有些稀疏,頭髮全梳在腦後,露出光潔的大腦門。
從來沒人誇過她長得好看,二姑她知道,小時候的事還稍微有點記憶。她以前和姑夫在北京,在首都,那是大城市,二姨誇她好看,二姨竟然誇她長的漂亮。
紅杏的心像吹滿氣的氣球,脹得要飄起來了,臉都脹紅了。
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