鞦韆在收尾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於千巖從外屋地裡接了根電線出來,用木杆支著,在院裡點了一個燈泡。燈泡瓦數並不大,只有15瓦,很是昏黃。
但在這個時代,幾乎沒有啥娛樂活動消磨時間,他們家這個時候在院子裡點燈,對別人家來說,那就像是花朵對蜜蜂的吸引一樣,全無抵抗之力。
大人不好意思來看他們幹啥,房前院後的小孩子們不說這個,摞下飯碗就都跑過來了。
“牛牛,你後爸在給你做啥?”一個瘦得和竹杆一樣,鼻孔裡還拖著鼻涕的小男孩問牛牛。
牛牛抿了抿嘴說:“於叔叔在給我們做鞦韆。”
“我哥給我在小樹林裡拴繩也能打鞦韆。”一個扎著朝天辮的小姑娘脆聲聲地說。
“這個比麻繩好。”後面擠過來的小孩子說:“這個不勒屁股,還不會老斷,我老得系。”
主要是不但勒屁股,用的麻繩多了,屁股上免不了被大人踢上幾腳。
“多多,這鞦韆啥時候能坐?”有小孩問。
多多不知道,她扭頭看於千巖。
“得等水泥凝固了,鞦韆架埋結實了才能蕩。”於千巖回答:“明天就可以了。”
“得明天啊。”多多小大人一樣的回了一句,還背起了小手。
“多多,我明天能不能來找你玩啊?”一個小女孩發出了加好友申請。
“嗯。”多多想了想點了點頭。
孩子們左推右搡,誰也不好意思問能不能來玩的話,直等到於千巖弄好,才慼慼然地回家了。
今天忽然有好多小孩子來找兄妹玩,他們倆都挺開心。
“媽,水泥明天啥時候就能固了?”多多問。
多多式的缺胳膊少腿式的提問。
“等天亮了就行了。”
小寒回答完就閉上了眼睛。都快睡著了,還隱約聽著多多念:“媽,天啥時候白啊?”
小寒不想搭她的話,怕她一興奮更不肯睡了,趕緊裝睡,沒裝一會兒,她也就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她直接去了市委家屬院門口。
小五騎在三輪車上,齊明宇拿了好幾張紙殼正在撕撕弄弄,爭取把每塊紙殼的邊都修理整齊。
“姐。”倆人看見小寒齊齊招呼。
市委家屬院佔地極大,在市委政府後面,有一個小門連通。另一邊的大門開向了另外一條街,就是延安中路。
小寒先拿出毛筆和墨水寫了招牌。
“收廢品,市委家屬院門口找小章。”
寫好一張之後,她才後知後覺,還沒問過,市委家屬院門口能不能擺攤呢。
小伍給她帶了三盒桂花煙,她揣在自己背的布包裡,去了門房。
門房看著這幾個人忙忙叨叨地在這半天了,早就暗地裡盯著了,如今看是一個女同志走了過來,放下了點戒心。
“師傅,我和兩個弟弟想做點小營生,收點廢品,不知道能不能在那邊擺啊。”小寒指了指離門口不大遠的一塊空地。
這塊空地出去不遠就是大街。
她邊說邊塞了盒煙到門房的口袋。
門房沒留神讓她得手了,反應了一下,不由得笑了。
“女同志,看你年歲不大,這身手不錯啊。”
“大爺說笑,農村人啥也不趁,就是有個好身板。我們也不吆喝,就是花錢收各家各戶家裡不要的廢品,您咋說我們咋做,絕不讓您為難。”
“你們不進裡面?”門房大爺問。
“能進裡面?”
“你指望住這的人把東西大老遠拎出來賣,那不是有一點困難。”門房大爺說。
“那可謝謝大爺了。我們保證文明收廢品,不高聲時絕不高聲,不打擾住戶。”小寒又塞了盒煙給他。
這要是能進去收,那可就太好了。
“進去吧,幹這個也就是個辛苦錢,又髒又累挺,難為你個女同志肯幹這個。煙我收了,回頭我給一盒我的對班,不至於為難你們。”門房嚥下了心中對於她家世的猜測。
這得多困難啊,才舍下臉來幹這個活。
“謝謝大爺,謝謝。”
小寒興奮不已,她出了門房,到了三輪車前重新寫了一張牌子,就是收廢品三個鮮紅的大字,用繩拴好掛在車把上。
“咱們進院。”
“能進院?”齊明宇驚了。
“走吧。”小寒笑著說:“新徵程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