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把飯菜分成兩份,炕頭擺了一桌,炕梢擺了一桌。
還拿出來一瓶高粱白酒。
“今天這菜挺硬啊。”冷明說。
小寒笑。
剛擺好,秋荷從外面進來了。
“冷書記來了。”秋荷打了個招呼。
“誒。”冷明回了句:“秋荷回來了,是上鞋廠那邊了?都收拾了,沒啥兒事了吧。”
“嗯,最後檢查了一下,把大傢伙納好的鞋底都收了,我寫了條子,蓋了戳,讓她們找何同志去領錢。後面的就等初八開門再收。”秋荷答了話,到門後洗了個手,幫小寒擺碗筷。
今天毛毛不在家,小果就是炕梢那桌的老大,他帶著弟弟妹妹一起吃飯。
小果拿一片幹豆腐,先拿筷子弄點醬刷在上面,再依次放上蔥絲,香菜,捲起來。
先給了多多,再給牛牛。
冷明看著心想:村裡大多數人家,來且了小孩子都不上桌,等大人吃完了,才扒拉點給孩子,或是在外屋地吃了。小寒,不但單獨給小孩專門開一桌,就連菜都和大人的一樣。
可真是慣孩子啊。
幾個大人團坐在炕頭的那桌,這桌比炕梢那桌多了份油炸花生米。
冷明坐炕頭,於千巖靠著窗臺,他給冷明倒了碗酒,自己也倒了碗。
冷明和於千巖碰了一杯,夾了筷子炒幹豆腐吃了。
“老於你這之前幾年沒回家了?”冷明閒話。
“我從下鄉來就沒回去過,兩年多。”於千巖回他。
“上海啥樣,和廣州有啥區別?”冷明問。
小寒偏坐在炕沿上,秋荷坐在炕裡。她給秋荷夾了塊大餅子。
秋荷咬了一口說:“大嫂,這餅哏啾啾,挺好吃。”
於千巖和冷明說著話,也伸手去拿苞米麵餅。
他手臂長,是可以拿到的,但他偏慢慢地伸過去。
“千巖,你要吃這個嗎?”小寒夾起一塊苞米麵餅問他。
於千巖點了點頭,小寒夾過去,看沒地方放,放在自己的碗裡遞了過去。
於千巖眼睛明亮,接過碗去,夾起餅咬了一小口。
“好吃。”
“真的嗎?”小寒喜笑顏開,“我不太會做,怕滑到鍋裡頭,就貼薄了點。”
“嗯。”於千巖認真點頭。
冷明覺得喝進去的酒它不咋的辣,但後勁卻是酸的,他要被這倆人給酸倒牙了。
“秋荷,你去了上海覺得咋樣啊?”冷明和秋荷說話。
“長了挺多見識,大上海的確不一樣。路上特別乾淨,人穿的也好,可洋氣了。我還在百貨大樓看見了許多新樣式的鞋,都是咱這沒有的。”秋荷說。
冷明本就隨意搭句話,讓自己不那麼尷尬,但一看秋荷的模樣,就知道她心裡有了計劃了。
“你是有啥想法?”冷明問,秋荷年齡小,但心裡有成算,去了那麼好遠的地方,竟然能想到看看鞋樣,真是不錯。
“嗯。”秋荷點頭,“本來也打算找你說道說道,撿個時間開個會。我在上海買了兩種鞋,一個是叫”雙鷗”牌的布鞋,正好碰上壓著的貨底子,是夏天穿的,我買了一雙,和咱們廠現在做的方口鞋不一樣,它是淺臉的,中間加了一條帶子,用一個小圈釦住。這倒也不算特別,特別在於,它的底不是納的布底,是塑膠底,非常軟和,走路也挺舒服。要是踩點水啥的,也不怕了,也能比布底的耐磨。”
小寒和於千巖被秋荷的話吸引了,都認真聽她說。
“還有一種是冬天穿的鞋,和膠鞋一樣,是五眼的。但是人家那鞋做的吧,特別巧,有好幾種樣式,看起來就特別板正。比咱現在做的大悶頭好看,也省棉花。”
“那你打算以後不用納的鞋底了,都改用那個叫啥,噢,塑膠底?”冷明問。
秋荷遲疑了一下,小寒夾了一筷子菜放到她碗裡。
秋荷抿了一下嘴唇說:“咱們村裡人實誠,手工納的底子厚實又結實,穿著和塑膠底的肯定不一樣。我琢磨著都不放,都用。”
小寒心想,這會最不值錢的是人工,但越往後,人工就越值錢,要是把牌子做出來,把口碑打出去,這手工做千層底布鞋的工廠,才更有機會存活下來。
冷明點了點頭,想了一會兒,又想到了另一層:“如果兩樣都做,那就得增加人手。塑膠底肯定一大批一大批進才便宜,那還得有個倉庫。那現在的地方根本擱不下,那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