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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謝正直勾勾地盯著這邊,他左手抵著下顎,月下沉吟許久,久到讓人以為他在思考什麼宇宙奧秘。
良久,緩緩憋出一句:“沒想到,你還真是又當爹又當媽。”
溫德爾的眸光刮過來。
歐文進來時,直面這死一樣的寂靜場面,偌大的露臺唯有小諾亞的吧唧吧唧,他見到歐文走進來,親親熱熱地向他打招呼:
“歐歐!”
歐文忽視古怪的氣氛,笑吟吟地衝可愛圓子眨了眨眼,對溫德爾道:“大人,軍部的幾位想要同您敘敘。”
溫德爾聞言,瞧著有些不耐。
放在整個軍部裡,溫德爾率領的第一軍也很特別。
雖說帝國仍舊保留帝制,但實際上,皇室的榮譽意義要大於實權。更多的權力落在各個部門中。
諾里卡家族領頭的第一軍,由那場最初的盟約為起始至今,微妙地,可以稱得上是皇室陣營,在各方中與皇室一同保持中立態度。當有某一方越界時,他們就會出手掐滅苗頭。
其他幾個軍部駐紮在不同地帶,擁有各自偏重的勢力,因此每次聚在一起時,說話多少有點夾槍帶棒,溫德爾煩得要命。
用外套把諾亞裹得嚴嚴實實,溫德爾把孩子往於謝旁邊囫圇一塞,絲毫不顧對方橙子卡在嗓子眼的抽氣聲。
於謝眼睜睜地看著溫德爾冷著臉出去。
他慢半拍地低頭看向諾亞,諾亞也睜著無辜大眼看他。
“你……還吃橙子嗎?”
——
諾里卡家族的宴會廳修得足夠氣派,上百位賓客在此雲集,也不顯擁擠。
他們發揮應有的教養,雖然虛偽,但至少表現得足夠謙遜,並沒有哪位“天才”上演高談闊論,因而偌大的宴會廳裡顯出幾分冷清。
像是展櫃裡展出的琳琅珍寶,冰冷得毫無溫度。
歐文引著溫德爾穿過人群的時候,那些人雖是談笑如常,可似有似無的晦暗眼神總是暴露出些別的心思。
找溫德爾敘舊的幾個軍官正待在休息區,或站或坐,都穿著禮服,身姿挺拔,打眼一看,像是群慢條斯理的兇獸。
溫德爾面對諾亞的柔和在走出露臺時便蕩然無存。
“諾里卡上將。”其中一人見溫德爾走來,從容地同他打了個招呼:“想見您一面可真不容易。”
說著,他把一隻酒杯向溫德爾那邊推了推。
溫德爾接過,但並沒有喝,只是握在手裡,衝說話那人微微頷首當作回應。
按照以往慣例,溫德爾不需要同他們周旋,只坐在那裡,撐一會場面,混個臉熟就是了。
等他們說著說著,嘴裡冒出股火藥味的時候,自然而然地就不歡而散。
他姿態閒散地靠在椅背上,半合著眼。都說皇室是個吉祥物,諾里卡家族何嘗不是。
“聽說最近的南部防線亂得很,可需要東部支援?”
“多謝好意,但不必了,只要東部能管好地下城,就是對我們最大的幫助了,實在不行,我們南部都能派人幫幫你們。”
南部軍官顯然是想到什麼,臉色有點發綠,沒好氣地道。
“……”東部軍官悻悻一笑,如果往常有人衝他這麼說話,他高低得在宴會結束後給對方套個麻袋。
但此時此刻,做賊心虛的他,在面對冤大頭的時候,只能回以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地下城——是如今文明的起點,也是如今文明的敗筆。
任何官方勢力都無法涉足,也無法涉足。它的存在正如它本身,不見天日,到處佈滿腐爛的黴菌,是罪惡的絕佳搖籃。
地下城沒有日光。在主城最高的建築物頂端,有一盞巨大的燈,叫做霍普,意味著希望。
據說這是很久以前修造的,久到人類剛剛遷移到這顆星球。
對於那時的人類而言,地表的太陽不是太陽,是災厄。未知的疾病,無名的生物,劇烈的輻射……他們就像一群新生的嬰兒,降生在這個危機四伏的世界。
他們花費了許久,在地下極深的地方建造了一個安身之所,也就是最初的地下城。人類一點一點重新摸索,依靠智慧,拓寬生存空間,走上地面,逐漸建立起新的文明。
地下城逐漸被抽走生機,黑暗逐漸蔓延,吞沒了這最初的星火,許多無形之物開始滋生。
霍普再也沒有亮過。也沒有人會關注它會不會亮起了。
不只是對於地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