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溫德爾拇指輕輕抹了一下諾亞的眼角,見他眼睛裡已經泛起了打完哈欠之後的水光。
雅樂悠揚、華光粲影的晚宴對大人們而言,是兵不血刃的名利場。對小麵包來說,跟搖籃差不多,的確挺催眠。
而且他今晚吃得挺開心,心滿意足之後就總容易犯困。
“今天的夜場還要等一會結束……你先去樓上睡一會。”說著,溫德爾向侍者要了一杯溫水,餵給了諾亞,讓他清醒清醒。
諾亞又張大嘴巴打了個哈欠,黏糊糊地在溫德爾身邊粘了一會,如願以償得被貼了貼額頭,才慢悠悠地帶著許可權上樓找休息室。
走廊裡空蕩蕩的,大多數人此刻都待在宴會廳裡,因而樓上顯得很是冷清。
一陣穿堂風激盪著掠過,卷著諾亞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回聲飄遠。
在風的來處,象牙白的露臺上,靠著一位如月光潮汐一樣的青年。露臺下風過樹梢所揚起的聲音似乎是專門為他演奏而起的樂章。
露臺上的潮汐淡淡地看了過來。
看來也有熟人在這裡躲清淨。
很顯然,遇見小麵包,他的清靜躲不掉了。
呱嗒呱嗒向前兩步,小麵包自動扒到了他身邊的欄杆上,超級熱情地打招呼:“晚上好啊。”
青年身上沾染著微苦的酒意,漂亮的眉眼難得有幾分燻醉的朦朧弧度。諾亞的出現讓他清醒了一些,順手把他往回攔了一點。
“別趴欄杆。”
“嗯嗯。”
“嗯嗯……嗯嗯……”他朗潤的聲音此時染著酒氣,學著諾亞平時應承人家的樣子,拉長語調:“光是嗯嗯,從來也記不住。”
“嗯!嗯!”
諾亞很是不忿,為了證明自己不是他說的那個樣子,於是重重地又發出兩聲。
於理客觀點評:“像是牛叫。”
“……”
見他開始癟嘴,深知他從小到大的路數,於理一揚眉,兩根手指捏起他左邊臉頰的軟肉。
諾亞瞬間把所有的表情都收了回去,他也不客氣,啪嘰往旁邊一擠,把於理擠得又往旁邊挪了一步。
小麵包已經要變成大面包了,於理不得已給他騰了個地。
“你在看什麼呀。”諾亞順著他的目光探頭往下看,露臺之下是一片椴樹林,再往遠處一些,是莊園外設的露天庭院。
柔和的燈映襯得樹影斑駁,影影綽綽中,有幾個身影正圍在一起談話。
這是一個視野很寬廣的角度,把庭院裡的景色一覽無餘,卻不是很容易被人發現。
“佩特里,安寧。”於理慢條斯理地一個個點過去。
諾亞兩隻手臂支在圍欄上撐著腦袋,聞言問道:“他們在談生意?”
“或許。”
於理揉了揉眉心,不想再關注那邊。這群人之間的關係網錯綜複雜,非要論的話怎麼都摘不清。
他低頭把這個毛茸茸的腦袋瓜撥了出去。
這傢伙從小到大的小習慣都沒怎麼變過,經常和熟人挨挨擠擠。
小的時候他經常和於法在皇宮裡玩捉迷藏,有幾次甚至躲到了自己的書房,躲著躲著,就團成一小隻睡得香甜。
這個時候他就會幫忙打掩護,然後等時間差不多,把他從睡夢中搖醒,安排人護送回諾里卡。
完全可以說是諾里卡的第二個託兒所。
於理有一搭沒一搭地戳著他的臉蛋玩,被諾亞揮揮手給拍掉。
“嗯……她是不是往這邊看了一眼。”
“誰。”
“那個叫做安寧的人。”
“嗯。無事。”於理望了一眼下方,昏昏夜色下,見那好相貌的商會會長朝自己笑了笑。
死去的回憶忽然開始攻擊人。
“……”
諾亞心有所感,疑惑地瞥了一眼身邊的於理。怎麼回事,好像忽然從他身上傳來一種惡寒的感覺。
在無人知曉的角落其實藏著某樁舊事。
眾所周知,安寧女士作為商會的會長,年輕有為,性情風流灑脫。愛情對她來說是一道道劈來的閃電,對某個人的追求完全取決於當時心情如何。
於她而言,光明正大地追求愛情並不是什麼難堪的事情。
這人的愛情原則就是拿得起,放得下。
人家同意了,就痛快地玩一陣子;人家拒絕了也不糾纏,拍拍屁股找下一個看對眼的,而且對情人出手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