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如何送禮的確是一個難題。
溫久寧和紅燭湊在一塊密謀,商議半晌後得出一個法子,“去請個繡娘來。”
繡娘原是姑蘇城門口專給人裁製新衣的,得知是越府有人請她心中狐疑。她手藝算不得好,大戶人家都會去請金鏤閣的繡娘,好端端請到她算怎麼個事?
負責請人的喜來也默然。溫久寧只給了十兩銀子,再便宜些連這位也請不來。
“娘子可是要裁新衣?”張繡娘小心翼翼上前問話。
溫久寧穿著厚厚的襖子,露出白嫩的臉蛋叫人眼前一亮。
“隨便縫製雙靴子或者護膝,是送給兄長的生辰禮。”
張繡娘瞬間瞭然。許多貴婦人說是親手繡的,實則都請繡娘代工,她們正兒八經繡的也只有名諱。
“娘子不若送枚抹額?小人手藝不說一絕也是十里八鄉有名的,交由我定然不會出錯。”
委實是在大富人家都要上好的絲線,十兩銀子做靴子就不夠看,還不若做枚小小的抹額工期也夠。
溫久寧隨意頷首,“都成。”
十兩銀子買古玩擺件都寒諂,送個繡品不出錯,還能說禮輕情意重。
領命的張繡娘眉開眼笑帶著銀子回去琢磨怎麼繡才能讓貴人滿意。家中閨女見張繡娘歸來歡喜迎上去,“娘,隔壁李郎又來了。”
“你呀——”張繡娘撫掌笑道。
李郎和她閨女是青梅竹馬知根知底的好人家,留閨女到十七的確也該放人。正好完成越府這筆生意有十兩銀子好好給閨女繡件嫁衣。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張繡娘進去拉著李家婦人的手定下婚期,又調侃自家閨女幾句。
小娘子羞紅著臉躲回屋子,琢磨自個的女工不賴,不若趁這幾日繡枚抹額送給李郎。方才好似在孃親屋內見到幾張花樣子,都是沒見過的漂亮款式,就照那個繡罷。拿定主意的小娘子偷摸扯了張繡娘買回來的幾根好線,將自個的愛慕隱晦繡在抹額內側。
一晃數日,張繡娘捏著做好的抹額不住點頭。臨出門前她想起家中鹽吃完了得叫夫君省著些,她推門進屋便順手將抹額擱在桌面。沒人留意,兩枚一模一樣的抹額因小娘子緊張出門掉了個。張繡娘拿著閨女繡的那枚裝入錦盒,快步朝越府走去。
越府的地段極佳,尋常百姓不知曉裡頭住的是誰但仍對高大的府邸保有畏懼之心。張繡娘跟著小丫鬟低眉順眼繞過兩處涼亭,復看到隱在竹林後頭的雅緻院落。
溫久寧今兒件桃粉色小襖,襯得膚色極白有閉月羞花之窈窕,她對抹額略略掃眼,滿意,“做的不錯。”
說罷她直接把東西遞給喜來,“送你們主子的生辰禮。”
張繡娘鬆口氣,拿過賞錢便離開。喜來對著簡陋的包裝想說道甚莫,最後也只是面無表情去送禮。
程十一對於溫久寧的禮帶幾分打趣,“溫小娘子送的是何?”
喜來放下東西,“抹額。”
程氏暗衛都圍坐一團,他們冠有越褚沂母族的姓氏,按照跟隨越褚沂的先後依次喚作程一、程二……許多人常年在姑蘇外奔波,故而是頭遭知曉溫久寧。大多對來自長安的溫久寧很是好奇,連帶看這個抹額也不住打量。
“急甚莫,主子回來你不就知曉抹額到底何模樣!”
程六罵一句,沒些個正行的方散開。
姑蘇城外——
越褚沂一路朝南邊去,直到將近城門才翻身下馬,隨意繫著馬匹的韁繩,自摘下草帽大步跨入越府書房。裡頭正或站或躺著數十位弟兄,皆一副誇誇其談的模樣。待看清來人是自家主子,都站端正,齊刷刷單膝下跪行禮。
“東西都挪去庫房,宴請都推了。”
“是。”程一知曉越褚沂從不愛過生辰,因而懂事沒有多問。
程十一遺憾看著抹額,不住給同樣活躍的程三使眼色。
一行人縮著脖子,彼此推搡,巴不得都往後躲躲。到底是程二跟著越褚沂的時日長,也不怕越褚沂未動怒時的幾句冷言冷語,自作主張替兄弟們追問,“溫娘子送了枚抹額,主子要不要瞧眼?”
越褚沂斜眼。
暗衛們忙裝作不在意。
他語氣平淡,“拿來罷。”
程二畢恭畢敬遞上盒子。越褚沂拿羊毫末端頂開盒子,隨意掃過。
是枚平平無奇的抹額。
程三眼尖,“抹額這面露出了線腳,不能是城內大繡娘做的,怕不是溫娘子自個的手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