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李公就把驚堂木一拍,大聲喝道:“你這個年輕學生,不好好讀書,竟然勾結匪徒,把你師妹給拐走了,還敢在本縣面前狡辯!本縣看你是個讀書人,還想給你留些面子,沒想到你是個敗類。現在本縣已經把你的所作所為都查清楚了,你最好老實交代,你師妹到底在哪裡?要是不說,就別怪本縣用刑了!”
許國楨一聽,知道自己的事兒瞞不住了,只好老實交代:“大人,您聽我說。送殯那天,沙家兄弟看到我師妹,就跟我商量,讓我把師妹騙出來,答應給我一千兩紋銀。我當時財迷心竅,就答應了。正好師妹生病,師母讓我送她回家。沒想到在半路上,沙家兄弟帶了很多人來接。我向他們要錢,他們不但不給,還把我痛打了一頓。”李公追問:“沙家兄弟是什麼人?住在哪裡?是幹什麼的?”許國楨回答:“老大叫沙金,外號大頭鬼;老二叫沙方,外號禿尾狼。”李公一聽這外號,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人,接著問:“那他們現在在哪裡?”
許國楨說:“他們本來是灶戶,因為這幾年官鹽不通,就在運河上下游和西河一帶販賣私鹽。最近他們人多勢眾,還買了海船,跑到山東、遼陽一帶做海上生意。”李公生氣地問:“你一個學生,怎麼會和他們認識?”許國楨低下頭說:“一開始在陸監生家賭錢的時候認識的,後來跟他們學拳,就熟悉起來了。”李公冷笑道:“好一個安分的學生!你知道他們平時住在哪裡?有沒有家眷?”許國楨說:“大頭鬼有個老婆。他們平時販賣私鹽,居無定所。現在快到封河的時候了,他們經常在城裡城外閒逛。裝鹽卸鹽都在城南大淤灘一帶。”李公又問:“他們在城裡和誰關係好?還有多少同夥?”許國楨說:“有個姓施的叫馬販子,姓董的叫土回回,經常和他們在一起,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李公最後問:“你知道你師妹被搶後藏在哪裡嗎?”
許國楨說:“我聽說在城隍廟後錢家大院。”李公聽了許國楨的口供,心裡就有了主意。他把公案一拍,說:“你這個壞傢伙,把你師妹拐走,還在本縣面前說這些沒影的話。本縣不管那麼多,就問你要人,限你五天之內把你師妹找回來。”說完,派了壯頭王信押著他去找人,又讓張王氏先回家等著。安排完後,李公就退堂了。
咱再說沙氏兄弟,這倆傢伙本來就是無惡不作的混混,聚集了一幫亡命之徒,又是販私鹽又是搶劫。這兵荒馬亂的時候,地方官只求能把事兒掩蓋過去,只要城池不失守,就算四鄉被燒殺搶掠也不管。上司雖然知道這些事兒,但因為出事的地方太多了,查不過來,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以大頭鬼這幫人越來越囂張,膽子也越來越大。他們在邯鄲驛搶了一個粉頭,帶回靜海,兄弟倆一起玩樂。那天又搶到了張招妹,高興得不得了,偷偷把她拉進城裡。回到家後,沒想到那個粉頭吃醋了,一看到張招妹,就把她鎖在裡套間,還把沙金、沙方臭罵了一頓,每人打了二十棒槌才罷休。從那以後,兄弟倆就見不到張招妹了,真是空歡喜一場。不過,張招妹雖然受了些驚嚇,但也保住了清白。
這天,兄弟倆想討好粉頭,就叫了兩個瞎子來說書,又請了一班八角鼓,準備了大魚大肉和大壇酒,還約了馬販子施鍾、土回回董二、賽黃英陸矮子這些狐朋狗友,在錢家大院吃喝玩樂。喝了一會兒酒,兄弟倆把事情的經過說了,大家就請粉頭出來,讓她饒了兄弟倆。粉頭卻不依不饒地說:“看在各位的面子上,讓他們每人再挨二十棒槌,給大家下酒。”陸矮子趕緊上前求情:“大嫂子,看在我矮子的面子上,饒了他們吧。”粉頭哼了一聲說:“好吧,饒了打,饒不了跪。讓這倆王八蛋一人頂一碗酒,跪在門檻上,要是敢動一下,就給一棒槌。”馬販子、土回回也上前勸說:“大嫂子,算了吧。”粉頭生氣地說:“你們不知道,這次要是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下次他們連觀音庵的龍女都敢弄來,還有我的份兒嗎?”一邊說,一邊倒了一碗酒,先讓大頭鬼跪著頂在頭上。禿尾狼也趕緊照做,直挺挺地跪在旁邊。粉頭這才站起來,拿著酒壺給大家斟酒。
正在大家興高采烈的時候,突然進來兩個人,挑著兩對捧盒,後面還跟著一個像是送禮的人。這三個人走上臺階,放下捧盒,抽出扁擔,照著沙氏兄弟一人就是一扁擔,打得他們措手不及,連人帶酒都翻倒在地。後面拿銅錘的人從捧盒裡拿出一對銅錘,就往屋裡衝。這事兒發生得太突然了,馬販子一看情況不妙,從旁邊跑到院子裡,縱身跳上了房。土回回看到銅錘來勢洶洶,沒辦法抵擋,就把身子往桌子下一蹲,順手把桌子舉起來當擋箭牌,結果一桌酒菜都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