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祿聽到吩咐,不敢怠慢,轉身往外走。不多一會兒,就把承差傳了進來。劉大人悄悄吩咐了幾句,說:“如此這般,這般如此。”承差答應後,出衙去辦事。
金陵城內南大街前有一條小衚衕,叫翠花巷。巷子裡有個寡婦,三十七八歲,長得妖里妖氣,專門裝扮神鬼。她家裡供奉著無數的胎相、木相、神仙,擺著爐瓶、供器、海燈,還有鮮花、桌圍、寶蓋、幢幡、木魚、銅磬、經卷、法器,應有盡有。她還與幾個道婆子結成一夥,收了街坊家兩個七八歲的女童做徒弟,一個叫明月,一個叫清風。這個寡婦姓金,給自己起了個名字叫洪陽的“金花聖母娘娘”。她打扮得奇奇怪怪,整日裡高香明燈,故意打坐、閉目合睛,哄騙那些愚昧的百姓來燒香許願、問病求籤,還不斷地送些銀錢來。一會兒說去家中宣候念仙,一會兒又說到十字街前下神獻聖,弄得金陵的百姓都被她哄得團團轉。
好一個妖人金寡婦,興開邪教哄騙百姓。各種事情都有人求她,首先要上供虔誠。不是送柴米,就是送銀錢。明燈蠟燭仙會辦,終日裡燒香的男女成群結隊。金寡婦穿著珠冠霞帔,打扮得像神仙下凡。兩個童兒左右分立,她自稱是“金花聖母”,救濟災殃。兩個童兒混充是清風、明月候節尊。她妖言惑眾,自稱是娘娘降世塵。還有些助惡的道婆,一個個叫嚷著“菩薩救人”。每天翠花巷裡人來人往,都是些愚昧的百姓,白天吃咯喳豆腐吃素菜,晚上吃雞鴨魚肉。要不是菩薩礙著臉,一個個還想半開門。書中暫且按下金寡婦不說,再表兩個公差。他們倆邁步朝前走,越巷穿街快似風。王明一邊走一邊說:“陳大哥,依我看,這個劉知府,長相平常,學問卻很深。上司大人都不怕,志廣才高壓萬人。他假扮先生抓過徐五,還有那滲金頭江二;他曾在上元縣北關斷過人命案;他也曾改扮雲遊老道,私訪白氏拿五口,斷出店家李老民;他還曾假裝城隍把姑子哄,得了口供,回明巡撫高大人。只是我的委屈無處訴說,險些兒門閂插進我的後門。今天又派咱們倆,一定要小心。”陳大勇回答說:“正是,官要清來役要勤。”他們倆說著話,抬頭一看,翠花巷就在眼前。
他們倆說話間,一抬頭來到翠花巷內,到了金寡婦的門首。劉大人囑咐的話,他們只得照著辦。二人不用敲門,這裡是燒香的神堂,和廟宇一樣,所以他們徑直走了進去。
這一天很清靜,只有幾個道婆子在仙堂正坐著。她們看到兩個承差進了房,故意對著神座拜仙參神。眾道婆以為他們也是來燒香還願的,連忙起身讓座。
兩個承差拜了仙,抬頭舉目仔細觀察。只見滿堂仙像無數,幢幡寶蓋在空中飄。還有兩個童女左右分立,中間是金花聖母坐位。金花聖母穿著珠冠霞帔,裝模作樣,好像菩薩下凡。承差故意又拜了娘娘,說:“我倆前來朝拜聖母。還有一件要緊事,奉請娘娘去看病。希望娘娘慈悲走一趟,病好時懸燈獻供獻花袍。”眾道婆聽了這話,還沒來得及說話,只見金花聖母留神往下看。下面跪著兩個人,身穿青褂與青袍。頭上戴著纓帽,腳下穿著薄底快靴。聽說請她去看病,還說病好獻供獻花紅。
金寡婦上面故意一睜眼,眼睛慢慢瞟了瞟。看了一會兒,不緊不慢地捏著假嗓子說:“二位善人來請我,不知是何處把病瞧?”承差聽了,尊稱“聖母”,說:“我們老官偶然得了病,他的月令不高,因此特地叫我們倆來燒香朝拜聖母。”金寡婦聽了,說:“容易,你們二位明天僱一頂轎子來吧,我去走一趟。”承差聽了,說:“就這麼辦,明天前來朝拜聖母。”
承差辭別金寡婦,出了她的仙堂,一路無話,來到府衙。進內書房,把這件事回明大人。大人點頭,又吩咐說:“你們倆如此這般,這般如此。”二人答應,各自遵依而行。
且說劉大人在內書房用過晚飯,天色就黑了。張祿點上燈燭,一夜無話。到了第二天清晨,張祿請大人起來洗臉喝茶。
再說陳大勇、王明到了第二天,果然僱了一頂轎子,來到金寡婦的神堂。承差參拜說:“弟子二人遵依聖母之命,今天來了一頂轎子,現在堂外伺候。望娘娘聖駕早去。”金寡婦信以為真,得意地捏著酸款下了神座,上了轎子,放下轎簾,坐在裡面。兩個女童在轎子左右幫扶,還有老道媽子在轎後跟隨。又讓人挑著神鼓、經卷、仙像等類,不多一會兒,來到府衙後門。先把神鼓、仙像、經卷都放在書房裡面,然後擺下高桌,擺上木魚、銅磬、經卷、神鼓,預備著娘娘下神。一群道婆子搖搖擺擺,坐在房內。
且說金花娘娘下了轎,兩個女童跟隨,早有家人張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