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擺手,青衣退下。劉大人說:“貪官招認!”貪官說:“回大人,犯官五月芒種下鄉勸農,路過李家營,看到武舉家的房子挺不錯,心想肯定是個財主之家。回到衙門,把皂隸甄能叫來,問他這是誰家,家當怎麼樣。回大人,這甄能會辦事,專門做過付。他說‘這是武舉李國瑞家,他父親做過湖北武昌衙守備,已經亡故,家裡很富,良田千頃。舉人為人耿直,不結交官吏’。犯官說‘本州到這兒署印,很空虛,你去拿個名帖到他家,就說本州剛署印,公事難辦,手頭缺錢,跟李爺借二千兩,下個月一定還’。皂快擺擺手說‘前任太爺跟他借五百兩銀子,他都沒借,何況太爺又是署州,趁早別開口’。犯官說‘你有什麼辦法,能弄點銀子花,你老爺給你公分,再不難為你’。犯官的皂隸會辦事,他低頭想了一會兒,忽然說‘有了’。”
劉大人坐在堂上,仔細聽著貪官的話。只聽貪官接著說:“皂役說‘太爺要想錢,就這麼辦。無毒不是大丈夫。把監裡的死囚犯提到二堂,暗中跟他們說明,讓他們攀出武舉,說是窩贓在家中。太爺再把死囚許給好處,事成後,本州開脫他們的殘生。太爺出票傳武舉,把他拿來審問。當堂審一會兒,把他禁在班房。小的晚上去班房,就說幫他把事兒解決了。再拿大話嚇唬他,不然他肯定會喪殘生。他要是問我要多少錢,咱就往大里想,星星點點可不行’。後來就去問武舉,沒想到武舉不招認。第二天犯官審武舉,讓他招認窩主。武舉一開始不招認,後來犯官動了大刑。打了四十板,夾了兩夾棍,把他屈打成招認。武舉被關進監牢,不知道他家又遭了兇。男女四口被人害,半夜偷盜害殘生。犯官想把武舉放了,又怕他去上司告狀。所以把他關在監牢,派人暗中去害他。大人把皂役拿來對質,犯官的話都清楚了。”劉大人聽了,擺擺手,青衣退下。
劉大人擺擺手,衙役退下刑具,把個貪官疼得趴在地上。劉大人吩咐:“傳皂役甄能!”甄能嚇得直哆嗦,在旁邊想溜又不敢溜,正害怕呢,聽到叫他,趕緊上堂,跪在堂口,說:“小的甄能,在這兒伺候大人。”劉大人把驚堂木一拍,說:“剛才你本官說的話,你聽到了嗎?”皂役不敢強辯,說:“都聽到了,全是真的。小的情願領一死。”
劉大人聽了,心裡大怒,指著皂役罵道:“你這狗頭該萬死!挑唆本官害好人。因為你出了個主意,武舉家四條人命丟了。知縣貪贓害了人,禁子受賄害了武舉,你們三個都戴上鎖,趕緊關進監牢!等本部抓住殺人犯,一起定罪問刑!”左右青衣趕緊答應,立刻提鎖去抓人。三個人登時戴上鎖,劉大人又說:“武舉找保聽候傳喚,等本部抓住殺人的兇犯,一起問罪圓案。”這時天已經大亮,知縣沒有家眷,劉大人立刻委滄州州同王祥代署州印。劉大人起身上馬,回廟歇息。
咱不說武舉找保回家,聽候傳喚。單說陳大勇奉劉大人之命,去捉拿殺武舉家四口的兇手。他不敢怠慢,他有個本事,會說西話,打扮成老西兒的樣子,肩上扛著一個小被套,離開三聖廟。一路馬不停蹄,到巳刻,出了南門,過了關廂,也沒什麼熱鬧。又走了十里路,遠遠看見一座村莊。陳大勇趕緊進村,看到路東有個鋪面,原來是賣酒賣飯的。這會兒正是晌午,陳大勇肚子餓了,趕緊走進鋪門坐下。
陳大勇坐在板凳上,把被套放在桌上。鋪家過來問:“爺上吃點啥?”陳大勇說:“你們賣啥?”鋪家說:“麵餅飯菜都現成。”陳大勇說:“先篩四兩酒,拌江豆,別拌得太淡。餅要三斤,吃著要。”鋪家答應著去準備。一會兒,酒菜都放在桌上,陳大勇斟酒,吃著菜餅。忽然有個人走進來,手裡拿著竹筐瓶,對鋪家說:“掌櫃的,還像昨天那樣,炒雞子多放蔥。酒打三斤,要幹酒。火燒二十個,茄子江豆要兩宗。”說完把錢放在櫃上,鋪家收拾起來。這人猛一回頭,兩隻眼睛盯著陳大勇看。
陳大勇一看,心裡暗說:這人瞅我肯定有緣故,這其中的事兒我還真摸不著頭腦。正想著呢,那人開口說:“爺上姓陳吧?”陳大勇趕緊回答:“是啊,你有啥事兒?”那人聽了,一開口,就把殺人大盜的姓名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