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風了。”
帳外,肅殺氣沖斗牛。
劉牧伸手遮著懸天烈日,凝望層巒疊嶂的陰山山脈。
有心人想要將他葬於幷州,他又何嘗不想借機一戰定邊疆。
遠征漠北,消耗的人力物力不可計,武帝時期的征戰打空兩代漢天子的盛世倉儲,如今大漢歷經黃巾之亂與涼州之叛,根本承受不起遠征。
故而,鮮卑舉族壓境,對他來說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獵獵大風。
自雁門起,吹響四海八荒的號角。
一封《為大漢檄東胡文》,猶如法旨天憲劃過天際,傳檄各方。
字字猩紅,激的大漢有志之士熱血沸騰,恨不能提刀御馬,奔赴幷州參與誓師之會,追隨驃騎征戰漠北。
一句‘牧欲往北,躬擐甲冑’,令多少人潸然淚下。
躬擐甲冑何意?
驃騎親征,與卒同袍,陷陣克敵,長鋒不可攖。
太原郡,晉陽。
荀攸死死捏著手中的檄文,最終伏案而書,處理著後勤諸事。
“某不及也。”
“驃騎,當稱大丈夫。”
堂下,張懿神情黯然,轉而振奮起來。
他做不到躬擐甲冑,去追隨驃騎出關殺敵,但要協助荀攸處理好後勤,亦能挽回自己不察之錯,為北伐添一捧柴,將戰火燒的通天徹地。
兩日後,河東太守府中。
董卓熱血未涼,不斷呼吸平復心中的躁動。
呢喃告誡自己是袁氏門生,不能與劉牧站在同一戰線。
可當目光落在檄文上,便能嗅到‘大丈夫何懼生死,當馬革裹屍還葬耳’的北伐氣魄。
曾幾何時,他也是涼州邊野戍邊殺敵的少年郎。
為何……為何……
不經意間走到這滿是利益構建的迷途上,而不是如華雄一般,驕傲的道一聲‘某隨驃騎北伐去了’!
堂下,牛輔,胡軫,董越等人垂首不語。
唯李儒長嘆一聲,進言道:“太守,大將軍府嚴令,聞驃騎之令而從,既然還未收到調令,當整軍備甲,好隨時受令北上。”
“當得如此。”
“爾等且歸營吧。”
董卓起身朝著眾將下令,背影蕭索的走出大堂。
“諾。”
諸將應聲遠去。
李儒抬眸四望,大堂空寂無聲。
這一刻,董卓多年凝聚的人心,被檄文轟然擊散。
大漢山河註定因驃騎所伏,沒有人敢與之爭鋒,就是不知道此戰大捷,大漢內部又有多少人會隨之死去,家族戮盡,不復顯赫之門。
河內,守備營帳中。
朱儁悵然一嘆,複雜道:“伐某之不能伐,誅某之不能誅,大漢驃騎當如是,可為何天下有無數人想你死在幷州啊。”
“父親。”
“你在說什麼?”
因檄文而臉色漲紅的朱符驚愕道。
“沒什麼。”
朱儁深吸了口氣,沉聲道:“你率軍拱衛洛陽發往上黨的糧草,縱死都不可被人擷取,定要助驃騎贏得此戰。”
“孩兒明白。”
朱符拱手,扶劍走出帥帳。
檄文傳至,洛陽各方為之大躁。
有不屑一顧者,投檄火盆,將其焚燒成灰。
區區檄文,什麼牧欲往北,躬擐甲冑,不過是鼓動百姓之言,愚有志之士,劉牧為貴胄之身,怎麼可能與卒同袍,陷陣衝鋒。
有人熱血未涼,聞檄而動,提刀跨馬往北而去。
南宮。
北閣,玄武闕。
劉宏席地而坐,面前擺著《為大漢檄東胡文》。
玄武闕下,何進,張溫,袁基,崔烈,曹嵩等三公九卿久駐未退。
劉牧要北伐,其意何其明顯,但沒有喊出‘北伐’二字,終是可以棄土丟邊,撤軍固守幷州腹地。
可當檄文傳遍四海八荒,劉牧便沒了回頭路。
這一次,是真的大漢開弓,箭不回頭,所以滿朝公卿,士大夫,都在等劉宏的一句話,乃至一個字。
因為,檄文發出,唯有劉宏一人可阻劉牧。
“諸卿。”
“驃騎往北,躬擐甲冑。”
“大漢開弓,箭不回頭。”
“願他北伐大捷,得勝而歸。”
劉宏杵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