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清晨時分,莫離用過早膳在書房讀書。這些時日在府內養傷,閒來無事,便把之前收集的史書找來讀。
她邊讀邊批註,還要在一旁寫寫畫畫,看得入迷。翻完一本書,忽而光線暗了暗,她抬頭望去,只見一人雙手環於胸前,身著玄色織金窄袖錦袍,倚門而立。
“殿下怎麼來了?”她開口詢問。
見她合上書,皇甫絕凌才走進屋內:“來探望一下你的傷勢。”
莫離笑道:“多謝記掛,好多了。”
“你倒是看得認真。”他的視線落在了案桌上的書,隨手拿起一本翻閱,“吳以正終於開口了。”
“哦?說了什麼?”
“什麼都沒說,”他搖了搖頭,隨後看向莫離的眼眸,“只說想與你見一面。”
他望向她毫無波瀾的眼神,試圖找出一些蛛絲馬跡,卻總覺得怎麼也看不透身前這人。
“見我?”莫離困惑,“我與他並不相識。”
“你若是不願意,可以不去。”
“為何不願?”莫離收拾好筆墨,站了起來,“他既開了口,我便去會會他。”
“好。”皇甫絕凌微微一笑,似乎早已料到她的決定,又將一旁的墨色斗篷遞給了她,“披上,你大傷初愈,天氣漸冷,小心著涼。”
兩人都是雷厲風行的性子,很快就到了莫府門口,皇甫絕凌腳踩馬鐙,翻身上馬,動作瀟灑利落,回頭對身後的霜九說:“把你的馬給他。”
霜九將韁繩遞給她,莫離卻沒有伸手去接,只是站在原處,抿了抿唇。
“哦,”皇甫絕凌立時瞭然,極力壓下嘴角的笑意,“莫公子不會騎馬啊。”
“殿下,咱們府內有馬車。”霜九指了指隔壁的凌王府。
皇甫絕凌瞪了他一眼。
“我莫府不缺馬車。”莫離也道。
“時間緊迫,騎馬快些。”
皇甫絕凌又從馬上下來,托起她的腰將人抱上了馬,隨後也翻身上去,不等她反應,便揚鞭催馬而去。
莫離穩坐在馬鞍上,看著長街熙來攘往的人群,問道:“殿下不是說趕時間?”
這行進的速度,比之步行前往,也並沒有快上多少。
“你身上有傷。”皇甫絕凌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殿下與我這般出現在集市中,不怕傳出些閒言碎語麼?”
上次她受箭傷時,他抱著她回府的事已在軍中小範圍傳播開來,再加上皇甫絕凌已過弱冠之年府中卻一直未有女眷,眾人都紛紛猜測他有龍陽之好。
“他們愛說什麼便說什麼,與我何干。”淡淡的藥香迎風繞在身側,他屏息凝神,目視前方。
莫離默默扯過斗篷的帽子,將自己罩住。
莫府離御史臺獄並不遠,穿過一條街便到了。
臺獄內,吳以正坐在椅子上,手腳都被拷著,頭髮亂如敗棕,面如槁木,鬍鬚和著血液粘結在一起,身上的囚服滿是深紅鮮紅的血跡。
莫離坐在他對面約莫三米處。皇甫絕凌屏退了其他人後,交給她一根繩子:“他若有任何動作,你便拉動此繩,外面的鈴鐺響起我便進來。”
待他出去關上門,吳以正才開口道:“看來凌王殿下很是關心你啊。”
莫離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並未回應。
“你並非男子吧。”他受過刑,明顯氣力不足,但說這話時,卻頗為自信,神情就像在說今天的天氣一樣平常。
“御史大夫說笑了,我不過是長得清秀了些。”莫離面不改色。
“莫公子眉間的那點硃砂痣,困了吳某十年,每每想起都夜不能寐,怎會是說笑?”
“世間之人千千萬,不過湊巧相似罷了。”
“或許吧。”他望向窗外,“但吳某有私心,倒希冀你就是她。”
“十年前,我做了一件錯事。四年一次的國宴多麼隆重啊,若是他國使者死在了雲啟,你說,這和平條約是不是就成了笑話?”
莫離不語。他也不再試探,轉而自言自語起來。
“確實成了笑話,可誰能想到天楚國國主竟那般沉得住氣,最終的結果也只是互不往來,並未發兵。”
可能是初秋的涼風從狹小的視窗吹了進來,他輕咳了一聲。
“他想做什麼?”莫離微眯雙眼。
“自然是——天下一統啊。”他蒼白的臉上露出慘淡的笑意,“如今天下三分,三國都死守著那飄渺的和平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