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清泉頓了一下,便麻溜地跟著他去了隔壁。
——陳安不會擅做決定,這顯然是皇帝有話對殿下說。
——不知道是什麼。
——難道是要立小皇孫為皇太孫了嗎?
皇帝要說的事卻比這沉重許多,他揉著眉心,嘆道:“這兩日西南邊疆告急,說是百目族發了瘋似的攻城,邊軍似是無力抵擋。朕已經派了援軍過去,但朕擔心路途遙遠,那邊又多瘴氣毒蟲,援軍恐怕也不會順利。”
百目人聚族而居,他們的頭領有朝廷賜下的王爵。那邊已經安穩了二十多年,誰知恰恰在快要過年時,突發狀況。
太淵只好寬慰他,道:“如今父皇愁也無用,還是多派得力干將過去吧。”
皇帝道:“朕如何不知。只是為何那裡突然就大亂了?淵兒,你就不奇怪嗎?”
太淵道:“世事無常,誰能說得清呢。”
皇帝於是直接道:“淵兒,朕想讓你過去看看。別人寫在紙上的東西,朕總不敢全信。”太淵有武安帝做師父,即便邊軍不敵,只要武安帝出手,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太淵不由看向百目族的方向,那裡是一團黑霧,什麼都辨不清。他頭疼地閉上雙眼。
過了片刻,那陣突如其來的頭疼才止住,他睜開眼,道:“父皇,非是兒臣不願出力。只是若要我出手相助,恐天道不允。”
皇帝想起那灰飛煙滅的蔣興易,皺眉道:“為何?”
太淵道:“那西南可有妖魔?若沒有,我怕是不能參合進去的。父皇,我如今已經不能輕易插手人間之事了。”
皇帝想了片刻,道:“你只去看看實情為何,回來告訴朕就夠了。別的都不用你出手,朕知道你夜行千里不在話下,一來一去,比朝廷派去的大軍要快得多。何況,淵兒,你自會有高人相助的。”
太淵奇異地看他半晌——難道皇帝以為,若真有一個樂重深,他會來管當今這些閒事嗎?一個朝廷,總會有這樣那樣的麻煩,若都要前朝皇帝去管,那倒不如換個人去坐那龍椅。
皇帝以為太淵在奇怪高人在何處,他便道:“你夢中所見,傳你道法的仙人,朕那日也夢到了。他告訴朕,他會在你為難時,祝你一臂之力的。”
太淵於是笑道:“那兒臣便去看一看。”
皇帝走後,邢列缺立馬道:“西南那邊,事涉天道,你可不許去。”
太淵抬手掃開了窗,風頓時卷著雪湧進了屋中,他慢慢道:“若在這樣的天氣裡露宿街頭,一定會很冷。”
邢列缺一聽便知道,太淵這是擔心戰事起,百姓會流離失所,他急道:“可這也許正是天道所定。天下大勢,總有幾分運道的,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總歸是躲不過去的。”他看太淵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便道,“要去也是我去,你在家裡等我。”
——太淵去了怕是會忍不住出手相助,他就不一樣了,他是天生的仙人,天生沒有和凡人的共鳴。他去看一看,是一定不會出手的。省得太淵惹來這方世界的天道這個大/麻煩。
邢列缺站起來,幻化成威風凜凜的老虎,轉身便要向風雪中奔去。只是忽然間,他的眼前一片漆黑。
太淵伸手托住他軟軟倒下的身體,將他抱到榻上,輕輕摸了摸他光滑的毛,笑嘆道:“你去難道就不會出手相助了嗎?不,你若真的全心待我,恐怕會憂我所憂。到時候,你若有什麼,我又要如何是好。”他給邢列缺蓋上被子,又在屋中設下禁忌,便輕聲道,“所以,還是我去吧。你睡一會兒,我便回來了。”
眨眼間,太淵消失在了屋子中。
屋內暖香嫋嫋。
更襯得屋外的風雪,越發寒冷。
第五十八章 百目
邊城已破。
滿眼盡是倉皇與殺戮。
這是一場全無防備的戰役——不管在是心理,還是在行動上。
戰場之上,因為生鏽的刀械,而變得狼狽無奈,死亡的陰影很快使得邊軍人心惶惶。
百目族人卻越戰越勇,甚至還可以清楚看到,他們混合了見到鮮血的興奮與緊張。
這場戰役,邊軍幾乎看不到勝利的可能。甚至連主將都已生出了逃亡的心思。
太淵緊緊地鎖住眉頭,俯身拾起一把已經斷掉一截的鏽刀,它的上面還沾著不知是誰的血液。
也許是因為誰也想不到西南會出事,西南邊軍的刀械竟然大多已經生鏽。
難道不應該是北邊出事嗎?畢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