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銘遠已換了衣衫,坐在窗下看書,曼娘走過去瞧一眼,唐詩選,瞟丈夫一眼:“這會兒不瞧那些閒書了?書房裡放著也就罷了,橫豎那裡也只有自己人進去,可你倒好,還給你閨女看,這算是什麼。”
陳銘遠把手上的書放下摸一摸下巴上的髭鬚,就曉得女兒是靠不住的,瞧瞧,這會兒就說漏嘴了。抬頭見妻子臉上神色,陳銘遠忙咳嗽一聲走到梳妝檯前幫妻子卸妝:“睞姐兒已經不小了,過了十二的生日,能說十三了,有些人家,這個年紀都可以出嫁了。我想著,她從小生長在宅門裡面,沒見過些人間險惡,又被我們寵的太過,這一出嫁,萬一遇到那用心險惡的,表面上笑著,背地裡動什麼歪腦筋的,我們女兒什麼都沒經過,被人帶到坑裡可怎麼得了?別的不說,就說四弟妹,當初那武家的不也一樣用好話哄著,不然她一個大家閨秀出來的,怎麼會曉得那放印子錢的內裡道道。我這叫防患於未然,免得我們女兒嫁出去,被人賣了還要幫人數錢。”
陳銘遠越說到後來,越發覺得自己理直氣壯,曼娘把他的手從自己肩膀上推下去:“少來這樣巧言令色,真以為我沒有教她嗎?這些年來,各種俗事,書本上的理,我哪樣沒教了?”陳銘遠拖一把椅子過來坐到妻子跟前:“當然曉得你教了,可有些事,要經過了才明白。再說我給她挑的那些話本子,都是寫的好,絕沒有什麼□之語。”
曼娘狠狠地瞪丈夫一眼:“還在這解釋,你自己做錯沒有?”陳銘遠笑嘻嘻地伸手把妻子抱了抱:“我錯在沒有和你說就給女兒看了,可我真要跟你說,你怎麼會讓她看呢?”曼娘捏住陳銘遠胳膊上的肉狠狠地扭了幾下:“算是知道閨女的歪理從哪來的,全是你教的。”
陳銘遠眉微微一挑:“我閨女,像我,這不很平常?哎,要是小舅也曉得看幾本話本子,知道不少才子佳人的事,都是虛的,哪有多少修成正果的,他也不會一意孤行。”
曼娘再次扭了丈夫胳膊上的肉幾下:“睞姐兒也是這樣說的,你們啊,真是父女倆。”陳銘遠就跟不知道疼一樣,繼續把妻子摟在懷裡:“我的閨女,當然隨我。”
他還得意呢,曼娘在心裡拋個大白眼,想起今日金奶奶說的事,就對丈夫說了:“我也應了,只是在外人瞧來,金家女兒還是高嫁了,就不曉得嫁進去後,是個什麼情形呢。”陳銘遠唔了一聲就說:“難怪今兒酒席上,有人問梁大人他小兒子定親的事梁大人有些含糊,原來是這樣。我想起來了,恍惚記得梅尚書有個女兒,年紀和梁大人小兒子差不多大,還曾探過口氣的,被梁大人以有訂約推了。當時還以為是託詞,今兒才曉得,的確是有訂約的。”
說著陳銘遠就嗯了一聲:“我們女兒要嫁,千萬要挑好了,女婿的人品才是最要緊的,什麼門第家世,也不是說句大話,到那時已不需要女婿的門第家世來臉上增光了。”
一說就又說到女兒的婚事上了,京城裡誰不知道睞姐兒是陳銘遠的心頭寶,疼女兒疼的沒法,也再沒人似屈家這樣莽撞上門求親。屈家那個小兒子,聽說屈侍郎還是狠心把他送去書院讀書了,就不知道以後如何。
過了兩日,金奶奶果真拿了帖子正式來請曼娘去做這邊媒人,曼娘接了帖子應了,和金奶奶說了幾句閒話金奶奶也就告辭。陳二奶奶笑著道:“這孩子們漸漸大了,喜事辦的也越來越多,以後啊,只怕三嬸子這媒人帖子也收的更多。”
曼娘抿唇一笑:“二嫂子難道也要請我去做媒人?”陳大太太已去瞧過齊長史的千金,覺得她端莊秀氣,這門親就要定下,此時陳二奶奶不由一笑,門外冬雪走進來:“三奶奶,這是家鄉來的信,七老爺要上京了。”
☆、替身
陳七老爺去年就滿了孝,按說當時就該上京謀起復的事;卻遲遲不上來;說要在家裡料理一下家事;陳大老爺又連寫幾封信去催,總算過了年他才動身。曼娘不由笑道:“七叔在家裡過的逍遙;這回啊總算是肯上京來了。”
冬雪把信送上:“聽送信的人說,這回是一家子來呢;七太太還託奶奶您把那宅子讓人重新打掃一下;畢竟許多年沒住人了。”這麼說來;是要謀個京職了,曼娘開啟信看了;信上和冬雪說的差不多;又把送信的人叫進來問問;算著時日,差不多有二十來日陳七老爺一家也就到京了。
曼娘也就安排人打掃那邊宅子這些事,安排好了陳二奶奶才笑著道:“三嬸子又要忙了,本來呢,我還想請三嬸子做你侄兒的媒人呢,今兒瞧著是不用了。”曼娘笑著望她一眼:“算你有幾分良心心疼我,等侄媳婦進門,我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