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而身邊五個心腹倏忽間已死了三個。他望了一眼那三具屍體,咬牙道,哼,算你們厲害,就算跑得出這個里門,這一路上有多少的鄉亭……我已經下了命令,見到你們一定攔截。他甩了甩袖子,怒道,還不把屍體抬走。然後轉過身,就要離開。
劉麗都笑道,還算是識相的奴才。她轉而擔心這使者出去後,馬上叫人在外面堵截,於是叫道,站住,你先呆在這裡,叫你的人都不許動,等我們出去後,你再給我滾。沈大人,你們快攀牆。她手上的弩箭正對著那使者的前胸,做出瞄準的姿態。
那使者又怒又懼,但是想到還是保命要緊,什麼都顧不得了,遂僵立在那裡,臉上肌肉不住地顫動,顯得心情複雜。
這時從牆那邊又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小武臉上一陣緊張,那使者臉上則有欣喜的顏色,他猜想可能是自己在外面守護的救兵到了。這時幾個人果然從牆角閃了出來,領頭的是個身穿粉青織錦的女子,額上滿是晶瑩的汗珠,看得出是急匆匆趕來的,竟然是靳莫如。後面跟著的一個青年男子帶著幾個獄吏,卻是都尉府佐史公孫昌。他臉上滿是怒色,大概剛才想阻止靳莫如入內,但又阻止不了,是以心中很是不平。
小武心裡一動。靳莫如已經開口了,管材智,你今晨剛到豫章縣,就大肆誅殺。沒經過任何覆鞫程式,擅自斬下了朱安世的頭顱。你可知朱安世是皇上詔書名捕的,不押送到長安就任意處置,是不是太膽大了。而且不分青紅皂白擅捕縣廷長吏,這也是違背律令的。她仰頭對小武說,沈大人,何必逃亡,你這一走,可就真遂了他們的願了。以後你有百張嘴也說不清,勾結群盜,可是連赦令都不庇護的啊。
那叫管材智的使者大概在長安時就認識靳莫如,陪笑道,邑君,下吏也是奉命辦事。公孫君侯怕路上有變,讓賊盜逃了,是以讓我持節,就地將朱安世正法,函封了頭顱帶回長安。至於這個縣丞沈武,不過是因矯詔和丟失二千石罪收捕罷了。
靳莫如粉面通紅,怒道,什麼收捕,那縣令的頭怎麼也被你們斬下了。難道王德這樣的恭謹長吏,會拒捕嗎?分明是你們無法無天,擅自格殺長吏,踐踏律令。我前天才收到家兄的書信,皇上正準備制詔御史,命令五位中二千石官員共同雜治沈武矯詔之案,從未讓丞相府擅自處理。矯詔雖然不法,但如果是危急來不及請示,而又有益國家,向來都可以從輕發落的,縣廷長吏們都深知律令,哪裡會拒捕,豈非狂易不智?
管材智訥訥地說,下吏只知道執行命令,別的一概不知。令尊靳君侯和令兄靳中丞既然都知道皇上的意圖,怎麼丞相反會不知呢?就算靳中丞常常在皇上跟前侍侯,能微察聖意,但既然皇上沒有專門下旨說如何處置,那也不能說明什麼罷。
靳莫如惱怒異常,這管材智當真狡猾。剛才自己失言,把哥哥給自己的書信內容說了出來,這本來是不應該的。因為皇帝和臣下閒談時表露的意圖,一般是不喜歡臣下告訴外人的,即使是自己的家人也不例外,除非有特別理由。天漢四年,皇上下詔切責堵陽侯陳恢,陳恢惶恐服藥自殺,就因為陳恢言語不謹,將皇帝和他的閒談之言到處宣揚,冀圖給別人一個自己很受皇帝寵幸的印象,這罪名叫〃漏洩禁中語〃。她有點自悔失言了,不過她對這使者來捕捉小武實在是太過擔心。當家臣一早將訊息告訴她,說丞相府使者今晨趕到縣廷,持節擊鼓徵召縣吏,當場奔赴監獄斬殺了朱安世,又在王德內寢斬殺了王德。她大驚失色,知道小武也凶多吉少,趕忙帶人趕到青雲裡,她不知道,如果不是嬰齊和劉麗都等人,只怕小武的頭顱也已經在管材智的皮囊中了。
及至看見小武還活著,她的心情陡然一鬆,但還是不露聲色,先行責備管材智。她知道以自己家族的地位,管材智縱然不服,也不敢對她怎麼樣。當然她也明白,管材智如果硬幹,她也無力阻止。近一個多月來,她感覺自己已對這個小吏有了很特殊的感情。雖然漢家的風俗,女子不必太忌諱主動向男子表達愛慕,但象她這樣世家大族的女子,卻不能完全拋棄矜持。況且她本就是一個性格內向的女子,當初聽了父兄的話,又懾於衛太子的權勢,違心嫁給了高闢兵,可是連夫妻的歡愛是怎麼回事都不知道。何況看見高闢兵肥碩的身軀,心裡就厭惡得要命。所以三年來,只是這麼平靜地過了,沒想到高闢兵突然死了,真是有如釋重負之感。
她遇到了小武,雖然在旁人看來,小武是間接殺害她丈夫的兇手,而在她心裡毋寧是恩人。她的確愛上他了,她想趁和他一起去長安之後,跟父親說,一定要嫁給小武。這本來也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