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馬上吩咐家令退下,你我盡興就是。還有,小女麗都擅長歌舞,寡人的愛姬左修又擅長鼓瑟,就讓她們兩個歌舞奏樂為宗族長老們和先生侑酒罷。來人,撤了燕樂。
堂上堂下的樂工恭謹地退了出去。劉麗都站起身來,笑道,父王總是喜歡在客人面前讓女兒出醜。不過有左姬鼓瑟伴舞,我是橫豎不能錯過的,誰不知道左姬難得一動纖指,除了父王,誰有福分經常能聽到呢!
左姬笑道,翁主不要取笑我了。能為翁主伴舞,是妾身的榮幸,請翁主起舞罷。
劉麗都放下酒尊,踱到大殿中央,她修長曼妙的身軀在悠揚深沉的瑟聲中,緩緩旋轉起來。她梳著墮馬髻,烏黑的頭髮披散至腰際,快至髮梢的部位鬆鬆地挽了個結,用一條雅淡的絲帶束著,一抹尖細的髮梢斜斜地散在一邊。身上穿著裁減合體的深衣,衣襟的曲裾長長地在身上纏裹了數層,斜掩在身後,也同時勾勒出她曲線絕美的身軀。由於深衣曲裾的數層纏裹,在大腿以下形成數道斜的花邊。那深色衣裾邊側的花紋,在她婀娜的身軀上跳躍。伴著那悽美的瑟聲,宛如姮娥。對,就是姮娥,她不就是飛揚在天香雲外飄之中的麼?
趙何齊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美女的舞步,心裡暗暗驚歎,如果能和這翁主纏綿一夜,真是死亦不恨。對了,我應該向她父親求婚,一定要娶了她回國。現在我姐姐是楚王的寵妃,楚王也要藉助我家的財力,才能過得奢華。我唯一的遺憾是,家世雖然豪富,卻沒人做上大官,沒有高爵。姐姐固然嫁了楚王,但現今一般的諸侯王並沒什麼權勢,想幫我獲得高爵,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所以楚王這次派我來廣陵國,就是為了結交這個當今皇上的親兒子,希望說動他有所準備,有朝一日能入居長安,成為大漢的天子。那麼我這個出了力氣的人,無論如何也應該可以封個列侯,光耀趙氏的門楣。人生而不富貴,固然了無樂趣;然而,如果富而不能貴,時常被小吏輕蔑,豈非更是痛苦?
他看著劉麗都的倩影,嚥了下口水,諂媚地對劉胥說,翁主舞姿如此動人,請原諒下走詞拙,實在找不到誇獎的詞彙來了。
劉胥這時似乎已經喝得半酣,沒有理會趙何齊的話,他站起大笑道,女兒你且歇下,今日寡人實在太高興了,左愛姬,你給寡人鼓起你們家鄉的巫山雲舞曲,寡人要舞劍高歌和之。
說著,他已經離了席位,劍光如虹,這個王的身姿也著實矯健,無怪乎從小就能格鬥熊羆,他舞到興起,慷慨高歌起來:
欲久生兮安有終?思長樂兮詎無窮?奉天期兮靡不通。乘天馬兮遨雲中。下視蒿里兮何朦朧。取酒為樂兮長融融。富貴皆可踵,獨死不得取代庸!
他這樣唱著,突然激昂不可抑止,淚流滿面。趙何齊看著他的樣子,心裡有點不快,看不出這個粗莽的王,骨子裡竟如此多愁善感。好好的一場宴會,竟發此悲聲,感慨起人生來了,這未免有點不合時宜啊。於是他站起來,舉杯勸道,大王可能累了,先休息一會,再請大王賜個方便的場合,何齊有要事跟大王商量。
劉麗都也嘟起嘴,不滿地說,父王好不讓人掃興。大吉的日子,怎麼流起眼淚來了。劉胥呵呵笑道,這是我前幾天作的歌詞。今日一時高興,就唱來助興。其實哪有悲傷,不都是勸人及時行樂的意思嗎?他接過酒杯,仰首一口飲盡,把劍遞給侍者,道,趙先生不必擔心,憑這點酒還醉不倒寡人,寡人非常清醒。趙先生有什麼事,可以直說。在座的其實都是姬妾宮人,和心腹家臣,沒有什麼不便的。
趙何齊哦了一聲,好,大王雄姿英發,身為長安貴胄,卻也雅好楚聲,看來王妃也是楚國人了。這次楚王讓我帶來了一個人,恐怕大王會感興趣的。
劉胥好奇地說,什麼人啊?趙何齊指指身邊的一個面目僵硬的人,這位是我們楚國有名的神巫,名叫李女嬃,故籍南郡秭歸人,我們大王重金聘請到彭城的。
劉胥本來很納悶,趙何齊帶來的這個僕從,面目看上去古里古怪。但是,趙何齊不介紹,他作為一國之君,也不好開口問一個僕役的名字。現在,這個叫李女嬃的女子開口了,大王剛才唱的〃獨死不得取代庸〃,實在是悲涼愴惻。是啊,貴為王侯,這人世間,做什麼事都可以僱人來代替自己,獨有死亡,是絕對找不到人代替的,否則,那就不是自己的死,而是別人的死了。不過,大王又何必如此悲涼,臣學過相術,剛才細看大王的容貌,實在是貴不可言,有位登至尊之望啊。
她的聲音尖細,原來是個女的,卻挽著男人的髮髻。劉胥聽著這刺耳的聲音,心裡不是特別愉快